封雅在喻湘一进来时,便瞥了她一眼,知道来人是谁,却不欲理会,所以,没有开口,也没有再看她半眼。
喻湘明知封雅不待见她,却也没有在意,坐在封雅旁边,微笑询问:“娘娘,您可还好?”
“娘娘?”
封雅斜睨她,目含讥讽,哂笑一声,直言不讳地问她:“喻湘,你特地过来这里,是想要看我笑话的吗?”
“娘娘……”
喻湘仿佛不明其意,可一见封雅眼中冷意时,方回神意会,反应过来,满含歉意道:“公主,喻湘不敢,您误会了……”
“误会?”
以喻湘的聪明,她会明明知道她是被废了妃号,打入冷宫,还满脸笑意地过来唤她“娘娘”?
明显是不会的。
除非……喻湘本就是要过来膈应她的。
可是,膈应的事情,也得她自己在意才能让她不自在。
对于睿帝册封的妃号,对于做睿帝的妃子……不管是哪一种,她从来都是没有兴趣的。
所以,喻湘若是想从她脸上找出让她开心的表情,那可真是让她失望了。
“呵,随便吧!”
这么说了一句,封雅起身,嘱咐樱桃去管冷宫的婆子那里拿点子艾草——夏日蚊多,艾草可驱蚊。
樱桃神色几变,看了眼坐在旁处的喻湘,封雅知道樱桃许是有难事,怕现下说出来会让自己难堪。
可她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呢?
便不以为意地让樱桃直说就是。
这时,樱桃心里愤然,却不敢表露出来,只颇有些为难道:“公主,奴婢今早去找了那婆子了,可她说宫里拨给冷宫的艾草有限,之前分发了之后,就已经没有了。”
樱桃其实没有说全,那婆子说的很难听,话里话外都是公主既然有胆子害人家姑娘性命,那么,给蚊子们吸点儿血又如何了?
一听到这些话,气得樱桃差点儿就撸袖子和那婆子当场干架了。
封雅闻言,却不以为意,只淡淡点头,道了一句:“既然如此,以后就省着点儿用吧!”
樱桃应声后,封雅就打发她先下去了。
然后,转身看向喻湘,道:“你也看到了,我这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就一次性说出来,不要拐弯抹角,我没空听你说那些没用的。”
自从废了妃号,进了冷宫,较之以往,封雅在待人处事上,愈发干脆不饶人了。
此刻,她也丝毫不惧将自己的难堪摆在明处,让喻湘清楚看见。
——事实上,真要说起来,只有当事人认为这是难堪,才是真的难堪。
封雅完全不在意,就是喻湘如何鄙夷不屑,也与她无关了。
喻湘同样站起身,走到封雅面前,脸上笑容因为封雅不留情面的话而有一瞬变化,可却极快,连就站在她对面的封雅也没有发现。
“公主,您这么说,倒是叫我不知所措了……”
封雅冷冷一笑,并不答话。
喻湘叹息一声,方道:“这次我过来……只是想与公主说说安阳侯,今日早上安阳侯可是做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
说到这里,喻湘明显看见原本还一脸孤高的人于刹那间便变了脸色。
喻湘眼底闪现不屑,却很好掩饰了,状似歉意道:“也是我多事,以为安阳侯不顾当初的情分,他做出这等事情来,公主会开心一些,不过公主应该也不是这么计较的人……”
“既然公主不耐烦我过来,那我就先离开了。”
喻湘这般说着,便脚步一转,作势就要往大门而去。
可还没等她走两步,封雅已然追上来,走到她前面了。
“喻湘,你站住。”
封雅气急,清冷的面容上没了那高高在上的孤傲,两颊边只余因愤怒而染的两抹嫣红。
喻湘见她挡了自己的道,什么也没说,只笑了一下,就绕开封雅,继续往前走。
封雅不是一直以来都端着她的公主架子,高高在上地俯视她们这些蝼蚁吗?
那自己今儿个,还真就要让这位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向她服软了……
本来,今日若是封雅乖乖地按照她给的剧本往下走,那她倒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子小事而为难封雅。
可是,谁让她今日心情不好,而封雅又偏偏一上来就撞在她的枪口上了呢?
忍了忍,封雅终是再次冲到喻湘的面前,垂头,低声咬牙道:“喻昭仪,我请你停下。”
封雅也知喻湘是想做什么,她不愿让喻湘顺遂,可是,她实在太想知道易洧的消息了……
所以,她终是将自己的尊严踩到了脚底下,向喻湘低头了。
其实,在西凉的时候,她和喻湘没什么交集,她们二人的交集,还主要是因为易洧。
当初,和亲是需要经过驿站的。
在即将抵达燕京时,喻湘突然过来告诉封雅,说是她不小心听到了易洧与他随行的对话,大概意思就是易洧对封雅有好感,可惜世事弄人,相逢太晚。
一听这话,本就对易洧有好感的封雅完全没有去怀疑喻湘的言论,相信了她。
并且,一直坚信着易洧是喜欢她的。
然而,自易洧回京对她不假辞色的态度,封雅回想曾经,也好几次对多年前喻湘的话产生怀疑,然,不过稍稍一想起,她就拒绝再想。
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这些年来唯一的坚持只是人家编出来的虚妄之言……
只是,她与喻湘之间,到底是生分了下来,一段日子过后,待她从以前的思维定势下跳出来之后,她就发现喻湘是一个虚伪之人。
她是一个眼里容不了沙子的人,既然不喜喻湘的为人,那她也就果断与她断绝了情分,结果,也就有现在对立的局面了。
“哎呀,公主唤我停下来,可是有事要说?”
喻湘也就势停下了脚步,笑问。
有了第一次,接下去也就不难了。
封雅抬眼,直视喻湘,一字一顿道:“喻昭仪,请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喻湘不怀好意一笑,状似不解问:“嗯?我知道的事情有不少呢,公主是要我说哪一件呢?”
随即,似是为了表明她的态度,喻湘还补充道:“公主您放心,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