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件事,你或许不知道,你爹爹早些时候已经和暄王达成共识了。”
敏锐发现谢姝神色间的变化,封浔便知她也查到一些事情了。
或许,因为对方是她的爹爹,她没有,也可以说不敢及时准确地让人去查,所以,所得到的线索没有他深入。
不过,有一些线索,都足以让她心神难安了。
封浔心下叹息,为他的女孩,心疼。
说实话,对所谓亲人没有任何感情,且只把谢姝一人放在心上的封浔,实在难以理解谢姝这种为家人操碎心的心情。
不过,代入他对谢姝的感情,素来冷血无情的皇子浔倒是也能勉强理解一二,也正因此,他方能纵容谢姝为除了她之外的人费神。
“你这话,说的有些难听。”
谢姝不乐意。
什么叫“达成共识”?
不说没有找到切实证据证明他们有所牵连,就说现在又冒出一个云楚,就能说明,谢榛绝大可能就不是暄王的人。
毕竟,兵部尚书身上埋藏多年的人命案之所以突然被挖出来,是因为她提点了云楚。
而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上辈子——
封浔告诉她的。
思及此,谢姝瞟了封浔一眼。
对此事,二人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可封浔没有提,她也脸皮厚,那就厚颜无耻地捡个大便宜就好了。
封浔尽管了解谢姝,可也不可能知道谢姝在这时候就想到其他事情了。
听到谢姝语气中的不满,他便道:“阿姝若是不喜欢,那我也就不说了。”
不过——
“唔,虽然可能没到达成共识那种地步,但总归是有接触的。”
心下叹息,也不知道阿姝会不会嫌他说话做事不利索。
可有些事情,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在这世上,他唯独相信自己是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爱着阿姝的。
其他人,哪怕是阿姝的亲生父亲,也不能让他放松该有的警惕。
因而,他必须要让阿姝意识到,假如谢榛真的和暄王在一道,尽管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她也必须先想一想,她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只有先行准备,才不至于到以后被打得措手不及。
谢姝凝眉,问:“关于我爹爹,你查到多少事情?”
显然,封浔的苦心没有白费。
她知道他的好意。
皇子浔开心了,心情愉悦的他又忍不住开始作了。
翘起唇角,他笑眯眯问她:“我私下查你爹爹,你不生气?”
“我生气,你会不查吗?”
谢姝翻了个大白眼,神态语气皆是满满嫌弃。
封浔一顿,然后肯定摇头,道:“不会。”
“那你查到哪些了?”谢姝直言问。
“查到一些事情,不过暂时没有定论,所以,还不能告诉你。”
目光澄澈,封浔没有隐瞒地拒绝。
“哦。”
没有得到答案,谢姝有些失望,但也没多大情绪。
当着封浔的面,直接将放在桌上的另一封信拆开,拿出来,认真阅览起来。
——他自己的情报渠道比她更加完善,她知道或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此,还藏个鬼啊?
见她大大方方的,不避讳他的样子,封浔自然心情甚好。
想到她可能会纠结的事情,便出声问:“你要把这个冤案结果告诉你那丫头吗?”
眸光一凝,放下信纸,谢姝抿紧唇,尔后,吐出一口气似的,抬眼看他,说:“要,不管她有没有印象,她有权利她的家人是怎么死的。”
林修之宅火烧当日,跑去河边玩耍年仅四岁的女儿逃过一劫,后来被人贩子拐卖,乞讨为生,辗转来到燕京城,为一户善良夫人所救。
那位善良夫人便是萧玲珑,而那个逃过一劫的林修之女便是簪玉。
方才,看到信上所言,她愣神许久,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簪玉。
这么多年过去,告诉簪玉,便等于让她承受多一件坎坷之事。
是的,这是苦事。
因为,这件事早已发生,不可避免。
于簪玉而言,知道这件事,就是在平静生活中划出一道伤痕。
血淋淋的,让她清楚了解到成就如今的自己,源头是什么。
如果……
如果林修的冤案没有发生,现在的簪玉不是丫头,而是官家之女。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封浔看到谢姝眼底的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
——他之所以提出这件事,只是想帮她解决纠结的事情。
如今她下定决心,他自然不会再提其他了。
反正扰乱的是其他人的生活,只要不是谢姝的,其他人,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明天你要去谢宅?”
“嗯。”
谢姝应了一声,本想低头继续看信纸,想到什么,她倏地抬眼瞪他,警告道:“你不准跟去。”
封浔嘴角微抽,不情不愿地答了一句:“……哦。”
站起身,见她兢兢业业地做着事儿,封浔眉心又拧成一个“川”字。
“先去用膳吧。”
“你先去。”
谢姝没有抬头,直接拒绝。
封浔盯着她的头顶看了好半晌,然后,离开。
……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被推开又关上,谢姝从信报中抬起头,便见雅致矜贵、风流出尘的皇子浔端着托盘走过来。
谢姝愣了愣,没有说话。
封浔倒是一边环顾房间,一边和她搭话,动作语气随意至极,自然而然的,好像他做这些,全都是应该的。
“你知道之前你那大丫头站在门前被我拦下的事情么?”
“嗯。”
一手端着托盘,一手走到一张矮桌前,将矮桌单手拎起,走到谢姝面前放下。
“我答应我会叫你出去用膳。”
“然后?”
将托盘上的菜一一放在矮桌上,又将两碗饭拿出,一碗放在谢姝面前,一碗放在谢姝对面。
他抬头看着谢姝,认真又委屈,道:“你没去,我自己去,你那丫头差点儿用眼神在我后脑勺穿出一个洞。”
“哈!”
谢姝笑出声,眼底深处流露浅浅笑意。
重生以来,他很少见她在他面前笑得这样开怀,不是讽刺、不是冷笑,也不是自嘲,是真切而又温暖的笑。
封浔很开心。
可他面上却佯装恼怒,恶声恶气道:“你还笑,她这么凶狠的人,合该早点儿找个人家,镇一镇她的凶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