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谢姝一直在做一件事——
陪宋景翊吃喝玩乐,做尽一切纨绔子弟该做的事情。
此刻,他们二人没有带其他人,正在桐州一间出名的酒楼吃饭。
看着掌柜的把一盘接一盘的菜恭敬地端上桌,又在宋景翊的眼神下默默退下,谢姝轻轻摇头,感叹道:“真是没有想到这间酒楼,居然是你的。”
这间酒楼是在今年才开张的,不过七天时间,就一冲飞天,直接将其他老牌酒楼挤下去,天天门庭若市。
在将商会地点确定在桐州的时候,谢姝打过这间酒楼的主意,特别是在看到它天天生意火爆的时候,就心痒难耐。
有段日子,她还在暗戳戳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要使点不入流的阴谋诡计把它收入囊中。
毕竟,桐州是谢氏的根基所在地,她要做点什么事情,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过,后来,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扫了眼在对面执杯畅饮的青年,谢姝认为自己最终抵抗诱惑做出的决定,实在太正确了。
这个她查不出底细的精明男人,冒昧与之为敌,绝对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其他方面不说,可就单凭这两天的相处,谢姝也知道,如果在生意场上与之为敌,那他将是一个劲敌。
宋景翊朝她眨了眨眼,含笑道:“现在知道也不太晚。”
他的话,似乎意味深长。
谢姝用嘴唇碰了碰酒,蓦地抬眸凝视他,笑问:“这间酒楼……有兴趣加入商会么?”
“会长,这种放松的时刻,咱们就不要谈那些扫兴的事儿了吧。”
宋景翊给她的空碗夹了一个大鸡腿,脸上笑容不变。
谢姝也是识趣的人,刚才的问话不过一句试探,她也料准了他不会答应,不过,随口问一句的事情,她也不介意碰一碰嘴皮子,看看他的反应。
——确实如他所说般,他是一个喜欢直接的人,不愿意便也不吊着你,避而不谈的方式,不是最好,但没有比它更得她心意的方式了。
谢姝默默啃鸡腿,宋景翊垂下眼睑喝酒,又时不时抬眼看她——动作斯文优雅,一看就是在家受过良好教导的人。
在谢姝将鸡腿啃完时,突然,听到宋景翊问:“会长,这两天的相处,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谢姝动作一顿,想了想,道:“还行。”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全身上下都是宝,合着在您这里就只得了两个字?”
对她的回答,宋景翊很不满意。
“那就……还可以?”
谢姝嘴角翘起,心里好笑,顿了顿,打趣问。
宋景翊抬手阻止她,煞有其事道:“算了,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兄弟,不要伤心,在我这里你最起码还能得两三个字,已经不错了。”
虽说是说笑,但她确实觉得他是一个还可以的人。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你啊?”
宋景翊翻了个白眼,撇嘴道。
“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介意你用实际点儿的东西来谢我。”
“诶,我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商会的会长吧,怎么就那么小家子气,天天想着钱钱钱,整个人就像钻进钱眼里去了。”
这两天,碰上啥事儿这家伙都能往钱上扯,每每这时候,宋景翊都感觉她那一双黝黑的漂亮大眼睛好像在发光。
让他产生,他就是一只待宰肥羊的错觉。
谢姝道:“兄弟,你这话可说得不对,这是个正常人就得想钱,有钱走天下,没钱可是寸步都难行啊……”
谢姝对他谆谆教诲,好像在告诉他什么了不得的大道理,可宋景翊却嗤之以鼻。
他嗤笑:“说实话,和你交朋友,我还真怕有一天,你会为了钱卖了我。”
“这个嘛……得看对方出多少钱了。”
停顿一下,谢姝上下打量,好像真的在衡量他的价值。
挑眉,宋景翊一乐,问她:“那在您看来,我这人值多少钱呢?”
“您啊,说实话,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神色间,满满真诚,可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宋景翊好气又好笑,佯怒道:“诶,这话就过分了啊!”
亲自给他倒满酒,谢姝假惺惺劝他:“别生气,别生气,就开个玩笑而已,你不是说咱俩是朋友嘛,朋友开开玩笑,很正常。”
抓住她的话,宋景翊忽然正色问:“你终于承认交我这个朋友了?”
挑眉,谢姝假装听不懂,“你既然把那茶铺店无尝送给我,我自然是应了你的要求。”
宋景翊道:“切,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应了我的条件,你心知肚明。”
抿唇一笑,谢姝将面前的青菜推到他眼前,“来,这道菜不错,可以试一试。”
“不行,我现在就要你说清楚,你是不是真交我这个朋友了?”
他很执着,看起来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这个……很重要?”
“很重要。”
“有多重要?”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谢姝道:“说来给我听听,我来衡量一下是不是要说真话。”
宋景翊收敛笑容,严肃道:“这决定我是否对你说真话。”
谢姝:“……”
有些无语,不过仔细思索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谢姝道:“好吧!虽然刚开始,我确实看你不大顺眼,不过这两天相处下来,你人确实不错,你若真心,我也以真心,换你这个朋友。”
“好。”宋景翊满意点头,愉悦一笑,挑眉问:“那我们现在重新认识一下?”
“重新认识?”
“嗯,重新认识。”
“好。”
说实话,陪他逛了那么久,她很饿,此时此刻,除了吃饭,不大想聊下去。
但是,想想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现在要揭晓,倒是也有点儿趣味,值得她饿着肚子,等一等。
“我叫宋景翊,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宋景翊一字一顿,说得十分认真。
而谢姝却有些惊讶,为他名字背后的身份。
宋景翊,南越国的四皇子,传闻体弱多病,送去庙里静养。
果然,传言不可信啊!
“我叫谢姝,唔……”谢姝一顿,想起刚才说过要真心交朋友,便道:“女的。”
没有瞧见他有半点惊讶,谢姝问:“你不怎么不奇怪?”
宋景翊轻笑出声,道:“你是女的,我早在第一天看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了。”
“至于你的身份,本来就是谁都不知道谁,那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能接受。”
谢姝双眼眯起,盯着他,轻啧一声——
这时候都不忘给她挖坑,又是一只老狐狸啊……
要是她不说真话,他就把这个发现压下不说,静静看着她装的同时,他也不会真心交她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