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洧对易澈之所以没有底线的爱护，除了责任之外，就是愧疚。
他很惭愧。
曾经，他答应过易澈，自己一定不会让他受苦，尽一切可能保护他。
尽管，他如今确实做到了，可是，他也知道易澈最想让自己好好陪伴在他身边，六年前就出来征战的他，没有做到。
甚至，为了不让自己的敌人擒住他做人质，易澈懂事的乖乖待在府里，除了每年几次乔装来东境寻他过节，易澈几乎从来不出府，所以，易澈没有朋友。
此时此刻，易洧听到易澈这么一句“威胁”，便越发愧疚与自责。
“胡说八道什么呢？！越说越没边，真想去跪祠堂了是不是？”
虽是呵斥，却充满了无奈。
易澈下巴抵在易洧肩上，沾满泪水的俊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那是计策得逞后的愉悦。
“那大哥答应我，不管小澈做错什么事情，大哥都不会抛弃我。”
“好，大哥答应你。”顿了顿，易洧补充道：“真是，这些日子不见，倒是一点都没长大。”
笑意愈深，眼底阴鸷一闪即逝。
易澈道：“大哥答应了，就一定要记得啊……”
不然，小澈舍不得死，可能就忍不住拖你一块儿死了呢……
……
几日之后，谢姝小腿上的伤已经痊愈，正在桃花苑悠悠散步，以此驱散这些天当个瘸子的郁闷。
“哟，瞧你的样子，看来是已经大好了啊？！”
略带轻挑的熟悉调侃传来，谢姝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过来了。
谢姝停下步子，坐在石凳上，眯眼看着上官少陵，问：“跟你大哥说了？”
“你的吩咐，我还能不做？”上官少陵眉眼间似有疲惫，可扬起的笑容依旧爽朗阳光。
他坐在谢姝对面，问：“怎么突然过问起苏欢的案子了？”
他和谢姝从小一起长大，可从来不认为谢姝是好管闲事的性子。
除非——
“你对这案子有兴趣？”
“嗯。”谢姝点头。
上官少陵疑惑，“为什么？你和那苏欢又不熟，理这档子事儿做什么？”
苏欢莫名溺死于寺庙后山，如果是意外，那只能怨命；可若是人为，那谢姝也没必要趟这浑水，毕竟丞相府和威远侯府可不对付。
这种时候，明哲保身最重要，不然，一个不顺，就容易引火烧身。
几天前，谢姝突然派微芳过来让他去找他哥套点儿关于苏欢案子的线索，尽管他任劳任怨地这么做了，可他还是想问问原因。
然而，谢姝却不耐烦听他没用的废话，直接催促问他：“苏欢去那两天，主要还有谁去了盘龙寺？”
“……”
上官少陵有瞬间哑然，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求谁办事，这年头，求人者都这么拽的吗？
不，也就谢姝这家伙敢这么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上官少陵深呼吸，决定大人有大量，自动忽视谢姝眉宇间的嫌弃，回道：“大哥说，和苏欢同时去的那两天，有定远老侯夫人、孙夫人和她两个女儿……”
“哦……”顿了顿，上官少陵又添了一句，道：“还有，安阳侯兄弟。”
谢姝沉吟，眉心轻蹙，尔后抬眼问他：“孙夫人可是孙知府的家眷？”
“是。”
上官少陵漫不经心地点头，端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袅袅雾气腾腾升起，让那桀骜肆意的眉眼多了些许说不出的意味。
蓦地，谢姝突然出声问道：“最近，你和燕婉怎么样了？”
“……”
冷不丁被她这么问，上官少陵有瞬间沉默，随即便不答反问：“她在玉仙楼，你不知道情况？”
一开始，谢姝就摆明了不信任燕婉，既然如此，她必定是会让人多加注意燕婉在玉仙楼的一举一动的。
“是在玉仙楼——”谢姝有些莫名，问：“可我又没有承认她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费心力去注意她的感情问题？”
一码归一码，她对燕婉的感情生活没兴趣。
如今，也不过是因为看到上官少陵这家伙明显不在状态，才多嘴一问的。
上官少陵嘴角一抽，知道谢姝对燕婉有意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佯怒道：“那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所以，我现在正在问你啊……”
理所当然地将话题转回来，谢姝笑意盈盈。
上官少陵一哽，随即按了按眉心，将那日遇袭时他和燕婉之间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的结束，许久没听谢姝发表看法，他不由好奇问：“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能说些什么？或者说你想听我说什么？”
当初，他不听劝阻非要和燕婉搅和在一起时，她就说过在他们这事儿上不再管他了。
毕竟，作为朋友，她承担了劝告的责任，却不可能替他承担他选择之后的责任。
上官少陵默然，也想起那时候的争执，面对谢姝直透人心的眼神，刹那间有些不自在。
可到底脸皮够厚，瞬间调整好心态，问谢姝：“之前，你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除了门不当户不对之外，还有其他原因么？”
“有。”
“什么？”
“……她不简单。”
谢姝有些无聊，她记得之前这些话就已经和这家伙说过了，现在还问她，摆明了当时把她苦口婆心的话当耳边风。
要不是看在他第一次与人谈感情，就惨败至此，她都懒得理他。
“什么不简单？这些日子，我和燕婉走得也很近，她并没有什么其他不妥的背景。”
为了让她相信，上官少陵眼也不眨地直视谢姝，极其郑重地补充道：“这一点，我确定及肯定。”
“谁说一定要有不同背景，才能证明这个人不简单了？”
“你虽然高傲得像个傻子——”
“喂，谢姝，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就不厚道了啊！”
上官少陵打断她，有些不爽。
谢姝没理他，只挑眉道：“傻子有什么不好，这是在夸你做人简单，待人真诚，而燕婉，她的心思复杂，你，斗不过她。”
“……”
上官少陵额角轻跳，深呼吸，咬牙切齿，“为什么我只要一听你说话，这暴脾气就忍不住呢？”
撩了料额前发丝，谢姝漫不经心。
“吃太好，上火了呗！”
上官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