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城脑袋上垂下三根汗颜的黑线。
他承认，只有识时务的份。
“谨遵王妃安排。”
这事便这样过去了，只要这位心头能平，他相信便是在摄政王面前，也只能任劳的份儿。
反正事儿是王爷做的，这如何平，真不是他一个管家能决定的事。
“成了。”
果然，司空鸾目的达成，脸上的笑意也恢复正常状态，没得那么阴森可怕了，这人依然是那么个让人极为想亲近可靠的人。
司空鸾伸手拍拍他的肩，算是将这事儿彻底抹过去，起码在肖城这里抹过去了。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跟着本将，本将保证比你跟着重明正要有前途。”
肖城心底腹诽，你们是夫妻，王爷迟早还是要将你收回去的，跟着你与跟着他，究竟有什么区别？
————
————
司空鸾不管他心底究竟怎么想的，转而看着眼前漫山遍野红红白白的铃兰花海，一不小心，都能将人的心魂吸附进去的铃兰花海。
正事儿完了，再看到这片花海这个城，还是不由引起太多感叹的。
“铃兰城果然是一块福地，本将也终于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为什么幽幽说林兰花是铃兰氏的根源了，已经这样的气节，铃兰城的铃兰花却四季不败，
在这样矿产丰富，物质不明的地区里，有这样的花在，确实可以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得以继续生存。”
此刻很安静的肖城也道。
“铃兰花美丽，却也脆弱，单单肖某在铃兰城的这些日子，花期就换了一茬又一茬，几乎每个月都会更换一次。”
司空鸾忍不住笑。
“铃兰花开，花败落子，然后落地成根，破泥重生，一如既往的周而复始，可说她脆弱，她本身具有的毒性又如此顽强，
就像铃兰氏，就像幽幽，就像这个兰月国，富饶美丽的让人心生贪婪，却也脆弱纯碎的让人想要倾尽所有去守护。”
看他，她道。
“肖城，认真的，你到铃兰城这么久，我可以相信你，是依然愿意去守护的那个人吗？”
消沉苦笑。
“守护不了人，总不能连她的城也无法守护吧？”
司空鸾看着他这份好像一辈子这般下去也甘之如饴的坦然，眼底微微犹豫一瞬，她还是道。
“肖城，其实如果你勇敢一点，你不是不能保护幽幽的，我的意思是说，比现在更好的保护，甚至比阿利果耳更好的保护她。”
肖城明白她的意思，却不赞同她的理论。
“王妃，你与王爷都是出身贵重，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你们的命运不会平凡，无论你们身在庙堂，还是江湖之野，鲲鹏鸾凤，注定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你们，
可在这冥冥众生中，有太多在鲲鹏鸾凤之下生活的渺小存在了，你们都说肖某屈居管家之位实在委屈，可肖某十分清楚，
肖某这样的出身，竭尽全力也只能做这般大的事儿，倒不是因为祖上出身限制了太多，是肖某这个心，只能这么大点儿，而郡主……”
他眼中闪过几分晦暗，低眼看着近处的铃兰花，思绪却不由自主飞远，再回到那一天，再回到那一刻，他明白终其一生，只能守护那个笑脸的那一瞬间。
“郡主，您别这样说，肖诚既然做了这个管家，只要您……王爷王妃，这府中的人好好的，肖诚做什么都是应当。”
虽然不妥，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总是落在这姑娘的笑脸上，更无法否认，此刻便是王妃那般风华的女子，也无法及她这笑脸……没有任何姑娘会比她更好。
“肖诚的心意，幽幽知道，所以，幽幽也很喜欢肖诚。”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明知道在这小姑娘眼中的喜欢，便是对他一个男人，也是如同王妃那样的喜欢，可突然听到一个姑娘当着他面这样说，多少还是有些意外，且，有些别的情绪的，是什么，他不敢去细究，他怕那个结果是他无法承受。
那时候他也庆幸自己皮肤偏黑，那火热的烫才没过于明显，反倒让一小姑娘看去尴尬
“明白，肖诚感激郡主厚爱。”
……
“如果说王爷是太阳，王妃是不怕火的鸾凤神鸟，幽幽郡主对肖某来说就是天上神圣无比的月亮，同样都在天上，同样遥不可及，肖某可以守护肖某，却没办法，让自己出生带来的罪过去玷污郡主。”
司空鸾摇头无奈。
“出身不是你的错，我们谁的出生都是不可选择的。”
第一次，肖诚在铃兰幽幽之外的人面前露出笑脸，是那种发自内心没有任何因而心思的笑，只是这份孝带着已知天命的认命，合着他此刻不过将近而立之年的风华盛年，看着让人更觉得苍凉。
“在见到幽幽郡主之前，肖某也是这样认为，在见到幽幽郡主之后，肖某除了同情幽幽郡主的遭遇，更多的是认识的一件事，对于一些天生的一些东西，有时不认命不成。”
在铃兰幽幽面前，他一直是个守护的存在，却不是他可以站在身边来保护她的存在。
当铃兰幽幽与阿利果耳的婚事传来，他固然有些失落，他守护到大的小郡主，终究还是要走到别的男人身边。
可随即更多的，他是担心那个男人能不能给她更全面的保护，能不能让她依靠，是不是真正喜欢她这个人，而不是她背后这富饶的兰月领地。
然后所有心情平复之后，他发现最开始的那份隐隐的失落，成了更像一个担心她嫁不好的父亲和哥哥。
守护的存在到底只是守护的存在，虽然如果铃兰幽幽开口，要他帮她一辈子，他可能也不会拒绝。
但到她身边的人这一步，他想他与铃兰幽幽之间的缘分，终究还是错一点的。
所幸对于这些事儿他很认命，他这样的人认识铃兰幽幽，就是最好的赎罪，保护她是心甘情愿，守护她的幸福，守护她所守护，更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虽然他不知道，如何这样好的人这样好的姑娘，老天如何就能忍心伤害她，而世间那么多该死的人，
手上染满血腥，身上罪大恶极的人，比如他这样，出身酷吏家族，手上也有不少人命的人，却依然如故的，活得好好的，并且还不错……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