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之间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可每走一步，司空鸾都感觉好像走在了时光河流上，有些不真实，心头有什么缓缓流过。
那是滚烫的，半年前他们一刀一刀戳在她身上，给她死死压制，本以为愈合了，如今再见，血却毫无阻挡再次浸染她那颗心的伤。
对面的女子终究停下来，退在一旁俯首相拜。
“家主……”
重明正的步子大步流星，连带着她也没停下来的意思，女子话刚出口，她二人带着两个丫鬟已经从她面前而过。
随着重明正的步子经过的那一刻，她甚至听到有什么龟裂声，然后【啪】的掉在地上粉碎的声音，那好像，是脸？
司空鸾叹息，难堪就难堪吧！
反正之前在云国她告诉她，她会替她这个家主留在心爱的男人身边时，也没想过她一家之主的脸面，如今算是还了。
“王妃，王妃。”
潭儿清儿跟着他们走过几步后，回头看看还杵在原地的尴尬侍从，快步低声好奇的问她。
“这个侍从好像大婚那天给王妃送嫁的女将，她如今怎么是云国使臣的侍从了？”
清儿也问。
“那个女将，不是听说官阶很高吗？”
司空鸾苦笑。
“一个女人，爱的卑微了，给她再高的位置，她也是在尘埃里埋着。”
她会做他的侍从，现在想来，好像也不算意外，毕竟对她这个家主，她算是什么违背道义的事都做了，还会在乎这点脸面？
“爽快了吗？”
揽着她的男人问她，司空鸾转头看他紧绷的脸，不由好笑。
“至于吗？就多看两眼。”
“两眼都不成。”
似乎是感觉前面人少，暂且放心，重明正停下来，点着她心口的位置，严肃道。
“司空鸾，本王正经的再告诉你一遍，你这里，不装本王就别装其他人。”
司空鸾无语。
“说的好像你之前的威胁就不正经一样？”
“认真点！”
“认真的，没想他，你给一人踩了一脚，再次见面能不多看两眼呀？哪来那么多想法？你是觉得本将今天的敌人还不够多是吗？本将今天哪有什么时间想旧人呀？”
重明正看着她那双过于坦荡的眼睛，没有再逼问她，倒是也没真放心下来，警惕的告诉她。
“你最好别骗我，我说到做到。”
重明正说完放开她先行一步，司空鸾留在原地，苦涩的想，如果他真能将他从她心底挖去也好，怕就怕……
根须如蔓萝，越挖越深，他彻底挖去了，她也心死如灰，可话说回来，对那个人究竟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当初上了花轿就已经决定的呀？如今放不下的，也只有对过去的那份无法释怀吧？
“愣着做什么？”
叹息之际，前面的身影见她没跟上来，停下里回头朝她伸手。
司空鸾看他好像气的理直气壮，退的也理所当然，只当他是脾气上来就过去，他伸手，她还是将手递到他手中。
起码外人跟前，他们夫妻一体，是不该有矛盾外漏的，即便所有人知道那是假象。
可在他手握住她的那一刻，那温热厚实的力道让她突然就觉得，刚才快要将她淹没的情绪魔爪骤然褪去。
他像一条缠着她的藤蔓，任缠着她的沼泽如何凶险也不肯松开，用力便能将她拽离险地。
“重明正？”
“嗯？”
“如果你不会松开我该多好？”
重明正回头看了眼突然神色很复杂的她，可想到那刚才上一个松开她的人，他又什么都明白了，手上握着她手的手紧了几分，他声音低沉。
“不会松开的，永远都不松开你。”
司空鸾笑着低头，眼底幽深，看着他与她握在一起的手，声音低了几分，又唤他。
“重明正。”
“呃？”
“如果，你早点抓到我该多好？”
那样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在一切没有发生前，她想爱上他……应该不会很难。
重明正的步子也没再那么快了，久久，久到司空鸾都听到旁边长廊外初秋的风将叶子垂落的声音了，才回答她。
“如果重来，一定如你所愿。”
————
————
司空鸾与重明正真正离去，起码就背影而看，一个威武天成，一个端庄大气。
没有那一对男女比他们更适合站在一起了，这却灼了某些人的眼睛。
斯晴极力压下所有的难堪，才没在这种场合爆发，脸色极差的从那对远去的男女身上倚回，来到她寻的男人身边。
“大人……”
近了才发现他的视线一直也在追随着那两个人，眼色不明，隐晦暗淡，低头才发现，他貌似无异的外表下，袖子之下他的袖子内侧已经给他攥的快要破了。
男人像是无所知觉，如若失魂的喃喃低语。
“斯晴，她比之前虚弱好多，也比之前美很多，是我太过狭隘了吗？怎么感觉，她就算过的很好，也无法真正开心呢？”
说着又像自说自话，否决了自己的认知。
“说来也是，一手夺走她所有骄傲的男人，便是对她再好，她又怎么可能真正接受？重明正……给她再多也补偿不了从她身上夺走的。”
像是给人冲着心尖上鞭打了一鞭子一样，斯晴感觉此刻比刚才在那个人面前，被人刻意的忽略还要难堪。
这么长时间了，半年了，虽然他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更久，可她本以为他该能淡去许多，起码不至于失态的，如今看来……
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阿裕！快要开始了，我们也快进去吧？”
强笑，而且笑的一如往常明艳动人，如果她不是脸色太差，以至于让这样的笑苍白许多的话，她能掩藏的更为完美。
男人总算从那个远去的背影上移开眼睛了，移开的眼睛落在她面上，平静无波，却是认真非常的提醒她。
“斯晴，这里是风国的皇宫，你既然执意要以侍卫的身份也要跟随我到这里来，就不该再保留内院的权利。”
斯晴脸上刚刚恢复一点的血色，刷的一下再退回去，斯晴一时间甚至无法很好的扭转自己的情绪。
脸上有些僵硬的底了脑袋退了一步，恭敬道。
“是！属下谨记。”
身前暗色的身影越她而过，就像刚才在她面前经过的风国男人，就像那个女子。
垂在一侧的手颤栗的紧握住。
半年了，她以为有所改变，原来，从来都是她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