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an看着走近的女人，眸色发沉，女人看到他，脸上却是浮起笑意，一张蜡黄满是褶皱的脸，早就没了记忆里的那般妍丽。
女人看着Alan发沉了脸色，站在他对面，搓着手，略显拘谨，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雁回，你来啦！”
Alan习惯了别人都喊他Alan，这么些年，一直深深记得他的本名，但是十几年来没什么人喊过。
这两次见她，她确实自然而然地喊了他本名，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这个生养他的女人，他的亲生母亲秦明月。
秦明月紧张地打量着Alan，挤出一抹不甚自然的笑，“要不去家里坐坐吧！”
“不用了，”Alan冷声拒绝，“就在外面找个地方坐吧！”
那是她的家，并不是他的家，他并不打算去看。
秦明月没有强求，附近有家小咖啡馆，门面很小，除却工作区域，靠墙的边缘摆着两张小桌子，天气好，外面还摆了一张桌子。
Alan点了两杯咖啡，又要了块草莓蛋糕，就在外面那张桌子坐下，旁边是一家卖米粉的店，酸笋的味道飘出来，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Alan直言道，他端起咖啡杯，闻了一下咖啡的香味，酸笋米粉的味道瞬间消失在鼻尖处。
秦明月捧着杯子，盯着对面神色冷漠的Alan，舔了舔发干的唇，艰涩地开口，“一诺跟人打架被人抓了，对方要二十万，我想……想找你借钱。”
曹一诺，是秦明月再婚后生的双胞胎中的女儿，另外有一个儿子叫曹一凡。
Alan知道她要借钱的事，但她没在电话里说是什么原因，直到现在见面才告诉他原因。
“借钱？二十万，你拿什么还？”Alan讥讽着开口。
他们一家四口住在月租五百不足二十平的出租屋内，张口就跟他借二十万，二十万，她当真还得起吗？
秦明月眉眼间尽是被生活折磨出来的灰败颓然之色，她叹口气，“那怎么办呢？一诺可是你妹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砍她的手脚吧！等到把她救出来，让她好好工作，慢慢还钱。”
Alan冷着脸，“我可没有妹妹！她姓曹，我姓秦。”
“雁回，我是你妈，我生了你，一诺也是我生的，她就是你妹妹，你就当是我借的，我以后会还给你的，”秦明月知道Alan心里恨她，可她圈子里的人，没有人会拿出二十万给她，只能求到Alan这里。
Alan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记得上一次见她，他几乎要认不出这个就是他的母亲。
当初那个光鲜亮丽又爱干净的女人，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人老珠黄的模样，穿着廉价的洗得发白的衣服，头发干枯像是稻草一样，脸上满是生活的疲惫。
他们两个人过的时候，也没有过成这样，他很想问问她，她嫁给姓曹的，这么多年，可有后悔过？
“二十万我可以给你，我可以帮你救她出来，钱我也可以不要你还，我有条件，”Alan面无表情地开口。
“什么条件？”秦明月的眼神亮了亮，紧盯着Alan。
“第一，你告诉我，我父亲是谁；第二，你跟姓曹的离婚，”Alan语气淡冷地说出这两个条件。
秦明月骤然睁大了眼睛，绞在一起的手，手背上青筋爆出，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这事儿？”
Alan扯唇笑了下，笑意凉凉的，“一个父不详的孩子，能不想着吗？”
秦明月咬着嘴唇，干裂的唇上有血溢出来，她尝到了腥味，慢慢地回了神，“你父亲的事情，我不想说，至于你说的离婚的事，我可以答应。”
Alan问过她很多次有关他父亲的事情，小的时候，总想着秦明月或许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不说的，可现在他已经长大了，就算她有什么苦衷，又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呢？
他静默不语，秦明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地红了眼眶，“我看你现在过得很好的样子，就别去想过去的事情了，你父亲，你就当他是死了吧！”
Alan双眸微微眯起，“当他是死了，也就是说你现在知道他还活着？”
秦明月表情微怔，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好多年没见过了，我的意思是不想让你继续纠结这件事情，这对你没好处。”
Alan放在桌上的手，手指轻点着桌面，“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自己去找他。”
秦明月有些恼怒，灰暗的眼睛瞪着Alan，“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Alan没想到她会因此发怒，不过她因为这个生气，倒是与他印象中他询问有关他父亲的事情表现得一样。
“没有哪个孩子不想弄清楚自己的父母亲是谁，”Alan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明白他为什么出生就没了父亲，只有母亲相依为伴，周围邻居指指点点，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异样的眼神，都让他记忆深刻。
如果他有父亲，她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嫁给姓曹的，应该就不会有被姓曹的私底下虐待的事。
秦明月喘着粗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咖啡里面加了很多的奶油，并不会苦，反倒是有些甜腻。
“嘭——”秦明月将杯子砸在桌上，随意地抹了一下嘴巴，“你父亲的事情，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这个倔强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刚才见到他是拘谨又刻意讨好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提到他父亲，她居然还是这么的激动又抗拒！
等到秦明月离开后，Alan依旧坐在原地，对面秦明月的杯子已经空了，蛋糕被她拿走了，而他的杯子还是满的，隔壁店里的酸臭味一阵阵的飘过来，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坐了足足半个小时，Alan才起身离开，走了几分钟，去拿他的车，上了车后，Alan给靳西城去了个电话，约他中午一起吃个饭，靳西城给他报了一家餐厅地址。
Alan到达餐厅时，靳西城还没有到，他回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然后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景象。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靳西城才姗姗来迟，不过Alan没有一丝不满，靳西城笑着解释，“本来要早点儿过来的，结果临时有事耽误了一点儿时间。”
Alan笑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