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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劫杀汉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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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君见赵无伤听说弄玉跟着汉使离开,竟然紧张到失态,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让袁婌去打听消息。

一回头却见袁婌没有素日的沉稳,竟然有些惶恐不安,便问道:“你有事瞒着我?”

袁婌勉强笑了笑,分辩道:“我哪里敢隐瞒公主?”

细君冷笑道:“没有隐瞒就好。”

袁婌见细君不再追问,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试探性地问道:“公主,你说起日逐王心里还有别的女人?那郭夫人在日逐王心里,能比得上那个女人吗?”

细君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袁婌见细君面露不悦,不敢再问,就悄悄退了出来。

到了傍晚时分,侍女正服侍细君洗澡,细君打发出去探听消息的人闯进来,还不等袁婌斥责,便颤抖着禀告说,那些返回大汉的汉使在离开乌孙后不久就遇上了杀人越货的马匪,竟然全都被马匪杀掉了!

细君一听,顾不得擦干净身上的水,赤着脚几步来到侍女跟前,颤声问道:“弄玉呢?”

侍女因为恐惧,抖如筛糠,颤颤巍巍地回道:“不知道。”

恐惧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猛地扑将过来,细君气血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早已经是深夜,军须靡正守在她的床边,见到她醒了,眼睛一亮,问她身子可好些了,细君死死抓住军须靡,颤抖着问道:“弄玉呢?”

军须靡看着细君那狂热的眼神,低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我问你弄玉在哪里?她死了吗?”一想到弄玉被自己阴差阳错地害死了,细君心里说不出的绝望,她只是想要送弄玉回到郭羽身边,没想到却害死了她。

军须靡见她的情绪不稳定,急忙安抚道:“没有。那些死去的汉人中并没有她的尸体,她只是不见了,赵无伤现在正在带人四处找她,你不要担心,她会没事的。”

“是我害了她。”细君忍不住趴在床上痛哭失声,“是我害了她!”

军须靡安慰道:“现在还没有找到她的尸首,以她的聪明机敏,必然是逃出来了。”

“如果她落在那些马匪手里会怎么样?”细君泪眼婆娑地问军须靡。

军须靡现在也是忧心如焚,倘若弄玉真的出了事,只怕赵无伤不会放过整个乌孙国,但他不能在细君面前流露出这种担忧的情绪,只管宽慰细君。

军须靡现在也是忧心如焚,倘若弄玉真的出了事,只怕赵无伤不会放过整个乌孙国,但他不能在细君面前流露出这种担忧的情绪,只管宽慰细君。

“我又没死,你守着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找弄玉啊!”火烧眉毛了,细君见军须靡还守在自己身边,忍不住朝他喝道,“要是弄玉死了,我也不活了。”

军须靡见细君赶他,只好让袁婌照看她,自己带人去找弄玉。

因为汉使被劫杀,整个赤谷城都被惊动了,军须靡早就派出去了好几拨人,却都没有消息。

细君不顾众人劝阻,登上了城头,执意要在这里等消息。

“弄玉被害死”的念头始终萦绕在她的心上,从她与弄玉相识以来,弄玉对她的种种好处此刻全都一一浮现,替她出头得罪皇后,为了保护她忤逆过方天河,甚至还冒着极大的风险要把她送出长安,避免她去和亲;到后来和亲的队伍中遇上了匈奴人的袭击,她假扮公主引开了匈奴的追兵,差一点就杀。

弄玉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她一次次救自己,可现在自己却把她害死了。

“公主,您别哭了,保重身体要紧。”侍女见她伏在墙头的垛口上呜咽不止,忍不住开解道。

侍女正宽慰细君,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叫道:“公主,你看!”

细君收住泪,从城墙上往下看,此刻天色已经微微放亮,晨光熹微,细君看见一匹马上正摇摇晃晃驮着一个人,朝着城门而来。虽然离得太远,看不真切面容,但看身形是个女子,细君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对身边的人喝道:“快去看看是谁!”

身边立即有人飞奔而去,细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也急忙跑下城楼。

此刻众人早已经簇拥着马上的女子来到了城门之下,正扶着她下马。

细君看清楚她的容貌,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上,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弄玉!”

但弄玉的模样却很吓人,她的头发全都散开了,脸色惨白得有些骇人,嘴唇却是青紫色的。她穿的衣裙更是被撕裂了几处,到处都是血迹斑斑,全身都在颤抖着。

但弄玉的模样却很吓人,她的头发全都散开了,脸色惨白得有些骇人,嘴唇却是青紫色的。她穿的衣裙更是被撕裂了几处,到处都是血迹斑斑,全身都在颤抖着。

细君见到弄玉这模样,心痛如绞,几步冲到弄玉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急忙问道:“你受伤了吗?”

弄玉一头细密的汗珠,痛苦地摇摇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我好疼……”

弄玉一头细密的汗珠,痛苦地摇摇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我好疼……”

说着脚下一软,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太医呢!快去找太医来!”细君抱着昏倒的弄玉,对着身边的侍者们嘶喊着,一边去抱弄玉,眼泪滴落在弄玉惨白的脸上。

弄玉很快被人抱进了细君的寝殿,太医为了替细君保胎,原本就住在离细君的寝殿不远,听说公主传唤,即刻就来到了。

细君早就被弄玉痛苦的模样吓得花容失色,抓住弄玉的手,口中不停念叨:“弄玉,你别怕,我在这里呢,太医就来,很快就不疼了。”

她这样安慰着弄玉,也安慰着自己,豆大的泪珠砸落在弄玉惨白的脸上。

众人见太医来了,急忙把细君拉开,让太医诊治。

太医一搭弄玉的脉搏,脸色立即就变了:“夫人小产了——”

此话一出,大殿里的人脸色全都一变,细君不敢相信,原来弄玉也有了身孕。

可是一直以来,弄玉跟平常一样,没有半分有孕的征兆,谁也没有想到,原来照顾孕妇的人,竟然也是需要人照顾的孕妇。

“能不能保住?”细君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虚,几乎就要晕倒,她撑着身子勉强问道。

太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太晚了。我现在只能保住夫人的命,至于孩子——”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带人煎药去了。

弄玉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只觉得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往她的肚子里捅,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下坠,那种痛楚让她一开口,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忍不住开口:“赵无伤……”

人在痛苦的时候,情感脆弱到极致,现在的她渴望见到赵无伤,要想他守在她身边,想要他跟她说话,哪怕是听他嘲讽几句,现在她都会觉得疼痛可以减轻一些。

她想要见到赵无伤,渴望他的温暖:“赵无伤……”

细君见她因为痛苦神志不清,口中却一声声叫着赵无伤的名字,心里疼痛不已,轻轻擦去弄玉额头的冷汗,安慰道:“我已经出去找他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药很快就煎好了,细君看着侍女们把药给弄玉喂下去,虽然她的眉头依然紧紧皱着,表情却没有了刚才那么痛苦了,随着药效发挥作用,弄玉慢慢睡着了。

细君洗干净帕子,替弄玉擦脸,净手,可她心里的无助和恐惧却越来越大。

她害死了弄玉的孩子。

她不知道弄玉醒过来之后,她该怎样解释,弄玉才会原谅她。

以前弄玉怕她心里不痛快,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跟赵无伤有关的任何事情,但她知道,弄玉很喜欢孩子。

有一次弄玉和侍女们闲谈,说到孩子时,正好被她撞见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弄玉脸上那羞涩又甜蜜的表情,她一直都想有个孩子的。

可是现在弄玉的孩子却被她害死了。

她就这样守了弄玉一整天,弄玉醒过几次,她们又喂过她几次药,等到入了夜,弄玉忽然清醒了过来。

细君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弄玉,怔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你要不要喝水?”

弄玉摇了摇头,看着细君憔悴的神色,心终究是寒了:“为什么要迷晕我,把我放到汉使的队伍里去?”

细君咬着唇没有说话。

弄玉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无声地笑了一下,语气苦涩自嘲:

“从我进了诏狱,见识了那么至亲至爱的人相互背叛之后,就再也不肯轻易相信别人了。哪怕是赵无伤,我还会怀疑他有事瞒着我,更别说别人了。

可是有两个人,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一个是我二哥,另一个就是你。细君,我从来都没有防备过你,所以你算计我,哪怕是用最拙劣的手段,我也会中招。你为什么要算计我?为什么要迷晕我?你可知道,你把我送回大汉,在那里等着我的是什么?”

弄玉这一连串的指责,句句都刺进细君的心里。弄玉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这样的弄玉,冷漠疏离,她不肯再信她了,她不会再把她当成朋友了,她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弄玉,对不起!我不知道汉使会遇上马匪,我只是想把你送回到郭二哥身边去,我不想让你流落匈奴——”细君扑上来,拉住弄玉的手,哭着解释道。

“细君,原来我也有孕了。”想到还没有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弄玉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声音甜蜜,“这是我和赵无伤的孩子。赵无伤还不知道呢,他一直就想要个孩子,谁知道这孩子竟然来得这么快,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来了。”

“弄玉,是我错了,你不要这样!”细君见弄玉说话似癫若狂,心里害怕,抱着弄玉,又哭起来。

“在诏狱里伤了身子后,我的葵水就没按日子来过。我跟赵无伤成婚的时间短,也没有想过,哪怕前段时间不思饮食,我还只当是忧心你,怕你胎相不稳,担心太过,这才不想吃饭,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有孕。”弄玉不理细君的哀求,自顾自地说下去。

“这次的汉使当中有人通医理,在带我回大汉的路上,他给我问脉,我才知道。我竟然连自己做了母亲都不知道。”

弄玉甜蜜的语调逐渐变成了痛苦的绝望:“可是我们遭到了大宛人的袭击,我拼了命才逃出来。我也经过很多生死,有好几次也险些丧命,我没有怕过。可是这一次——”

弄玉猝然转过身来,满脸的泪痕,她看着细君逼问道:“可是这一次,我真的害怕了。我不想死,我更不想让我的孩子死,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可当我被那些人抓捕时,我却保护不了他,你知道我有多么绝望恐惧吗?没有人来救我,也没有人来救他,我——”

弄玉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掩面痛哭。

“我不知道你有孕了,否则我也不会送你回大汉——”细君哭着解释道。

“我不知道你有孕了,否则我也不会送你回大汉——”细君哭着解释道。

弄玉听了细君的这句话,顿时止住了眼泪,眼中却一片寒意,如同深秋雨后的夜晚,那股森森寒意一直渗透到骨子里,她扫视了大殿一周,对细君说道:“我找袁婌。”

刚才还哭得肝肠寸断的弄玉在刹那之间,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细君见弄玉变了脸色,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让人去找袁婌。

袁婌不一会儿就到了,她看到弄玉坐在床上,眼神锐利充满恨意地盯着她看,双腿一软,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嗫嚅着:“郭……郭夫人……”

“袁婌,大汉使者得罪大宛,这一路上会遇到危险,我让你提醒汉使多加防范,你有没有照办?”弄玉问道。

“诺。”袁婌听见弄玉叫她,早就明白这一次自己是逃不过了。

“汉使在路上会有杀身之祸?”细君在听到弄玉质问袁婌的话之后,转头去看袁婌,颤抖着问道,“你不是告诉我,汉使路过西域诸国,这一路必定平平安安,到了敦煌,他们自然会放下弄玉,让弄玉去找郭二哥吗?”

“我以为郭夫人说汉使有危险,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这才没有放在心上。”袁婌狡辩道。

弄玉冷笑道:“你明知道这一路上汉使可能会遭遇杀身之祸,可是你却怂恿细君把我迷晕,送回大汉,你这一招借刀杀人倒是用得不错!”

“夫人这话说错了。”袁婌继续狡辩道,“谁不知道夫人是日逐王的心上人,倘若我真的害了夫人,日逐王自然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公主。我们现在应付匈奴人就已经够谨慎了,生怕会有一点闪失,怎么会故意引火烧身呢?”

“说得真好,细君,你瞧瞧你身边的女官为了大汉与乌孙的联盟,可真是尽心尽力,令人敬服呢!”

弄玉口中嘲笑着袁婌,眼神却更加冷冽:

“可是倘若这位和亲的女官心心念念的愿望并不是帮着公主拉拢乌孙贵族,而是只想重回故土呢?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卫子夫的人吧?卫子夫恨我入骨,如果你设计除掉我,再找机会潜回大汉,皇后大概会好好赏赐你吧?”

袁婌听了弄玉的话,顿时面如土灰,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不知道郭弄玉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弄玉鄙夷地看着她:“从我来乌孙,就见你尽心尽力维护大汉与乌孙的结盟,虽然我们不是一路人,可我十分佩服你的品行操守,也愿意尽力去保全你。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也不过如此!”

“当年李夫人缠绵病榻,李夫人的母家为了固宠,打算送舞女进宫,这个舞女就是后来的方天河。然而当初李广利夫妇在选拔舞女时,除了方天河,还看中了一个跳舞极有天赋的女子,这位女子竟然也姓袁,你说巧不巧?”

“至于后来,她是如何巴结上皇后,到了卫皇后身边去服侍,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袁婌不敢置信地看着弄玉:“这些陈年往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弄玉还没有回答,殿外有人禀报说日逐王回来了。

一听到赵无伤回来,弄玉立即终止了对袁婌的审问,对殿中的诸人命令道:“我小产的事,谁要是泄露半个字,被日逐王知道了,你们全都要陪葬,想死的尽管到处去说!”

她这几句话说得声色俱厉,狠戾的表情把众人都吓住了,一时间大殿上寂然无声,众人竟然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弄玉刚才审问袁婌,全凭着满腔的怒火,训斥完众人之后,只觉得小腹又开始刀绞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蜷缩起来。她强打精神坐起身来,装出轻松的模样。

她不能让赵无伤知道她小产,赵无伤一旦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没法预料,也不敢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