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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酿泉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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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返回后院酒窖的路上,陈重曲面露得意,而姚子碧则满腹牢骚,脸上还写着“莫挨我”三个字。

什么人嘛!

别人是喝酒撒疯,他则是喝酒撒娇?

姚子碧轻揉着自己的左肩,想抹去陈重曲刚刚留下的痕迹与气息。

“你..你是装的?”

待陈重曲将自己搂于怀中,还将脑袋搁在自己的肩上后,姚子碧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给戏弄了。

“呼..我是真累,所以才想借你的手一用,将我拉起来,谁料,你竟无情无义,袖手旁观。”

陈重曲吐出一口气,依旧带着醇香的酒味儿,飘荡在空气中,吹拂着姚子碧耳畔的碎发,亦吹起她层层鸡皮。

“咳!你我皆是男子,这般腻歪,甚为不妥。”

姚子碧清了清嗓子,正颜厉色,又抬手将其推离自己。

“就因为咱俩是好兄弟,我才会这般逗弄与你。”

陈重曲随即站直,抬手为其整理歪向一旁的小帽,“若你是个女子,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哼!你眼瞎,我就是一名女子。

姚子碧剜了他一眼,便率先离去,陈重曲则嘻皮笑脸地跟于其后,亦步亦趋。

“小丰子,你可真是腼腆,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性情...”

追上姚子碧后,陈重曲一把搂住她的脖子,继续叨叨......

“曲子,人我给你带来了。”

次日,黄维仁便带着五名自家酒坊的酿酒工来到了陈氏酒坊的后院,向他们简单交单一番后,便撒手不管,转身离去。

“呵呵!”

陈重曲见状,只是笑而不语。

这五人年岁皆不超过十八,有高有矮,有壮有瘦,不过,单看外形,并不能看出,他们的酿酒技术如何,因此,陈重曲便上前逐一询问他们的所长之技,以及在黄氏酒坊负责的事宜。

“我主要负责配料、拌粮,以及摊晾。”一名大个子道。

“我负责拌曲、入窖、发酵、起糟等。”另一人道。

“我都会一些,所以,便为他们打下手。”还有人道。

“那有人会蒸馏摘酒吗?”陈重曲问道。

“我俩皆负责蒸馏摘酒。”剩下那两人俱道。

“嗯。”

陈重曲点点头,大致清楚了他们的各自所长,只是不清楚他们的技术如何。

“看来,这黄氏酒坊的分工并不细啊!”姚子碧对陈老伯耳语道。

“嗯,像咱们酒坊这般,分工较细的,并不多,有些小槽坊,就老板加酿酒工两人、或三人,要负责酒窖内的所有事宜。”陈老伯点头。

“那你觉着,这五人咋样?是干活的料不?”姚子碧又问道。

“这咋看得出来!就好比咱们少东家,你看得出来,他摘酒技术一流吗?”陈老伯凝眉道。

“唔..也是,希望他们别拖咱们的后腿。”

姚子碧点点头,继续观察那五人。

不过,正如陈老伯所言,光看外表与谈吐,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与他们交流一番后,陈重曲便将其中三人分给陈老伯管理,自己则将那两个自称会蒸馏摘酒的工人,叫至一旁,又说了些事情。

“小丰子,收拾收拾,咱们去锁江石采泉水。”

少顷,陈重曲便向姚子碧招了招手,唤其过去。

“采泉水?可是安乐泉?”

姚子碧双眼放光,迈着欢快的步伐蹦跶而去。

儿时,姚父姚母曾带她去过一回锁江石,采集安乐泉水,带回姚氏酒坊酿酒。

自从有姚君玉采集安乐泉水酿酒的先例,但凡是宜宾县境内的酒坊,皆有去那里采集泉水来酿酒的习惯。

正如欧阳修在《醉翁亭心记》一文中所述:“酿泉为酒,泉香而酒冽。”,此句亦成为了世人酿酒择水的座右铬。

不过,后随南宋瓦解,时局动荡,宜宾县的酒坊一个接一个地倒闭,就连姚氏酒坊亦不例外,加之,在那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动丨乱年代,谁还会有心思去采集泉水来酿酒,由此,大家便将这水味为僰道第一的安乐泉给渐渐遗忘了。

而现下酿酒,多以井水酿之,在自家院子打口水井,取井水酿酒,方便又实惠,久而久之,便被广泛采用。

陈氏酒坊亦是如此,除了那口位于后院澡堂旁的水井外,二进院子与前店后面的小院,亦有两口水井,作为用水与酿酒之备用。

“没错!”

陈重曲点点头,笑道:“既然要酿出好酒,那便需采集最好的泉水来酿。”

随后,又指着那两人,对姚子碧道:“小丰子,这二位是黄氏酒坊的蒸馏工,江寒、林温成。”

“这位是温德丰,咱们这儿新来的酿酒工,现下随我一道,亦是负责蒸馏摘酒,你们唤他小丰子即可。”陈重曲又向那二人介绍道。

“江大哥,林大哥。”

姚子碧随即向二人拱手行礼。

“小丰子!”二人亦回礼。

此二人相貌普通,并无特别之处,但正如他俩的名字,一个面若寒冰,一个笑颜温暖,这一冷一暖,甚好分辨。

“少东家,马车备好了。”

“好!路途不算近,我们现下便出发。”

很快,缸子便将马车安排好了,而陈重曲则带着三人,登上了马车,前往位于岷江北岸江心中的锁江石。

“由缸子来驾马车吗?”姚子碧好奇道。

“嗯,原先,咱们这儿是有一位车夫的,不过,前不久他老母亲得了重病,便回乡照顾其母了。现下,便只有让缸子来暂代这车夫一职。”陈重曲说道。

“原本...”

而后,他突然转头看向姚子碧,笑道:“你来自荐之时,我原打算让你来当这车夫的,不过,见你细胳膊细腿儿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额...”

姚子碧囧,“少东家明智,若是让我来驾马车,恐怕,会直接带着你们跃进那岷江河里。”

“哈哈...”

听闻此话,陈重曲大笑不已。

“不过,缸子行吗?他看起来也不壮啊!”姚子碧嘟囔道。

“驾马车需要巧劲儿,而非蛮力。”陈重曲解释。

“嗯,似乎是。”

姚子碧点了点头,又问道:“待采集完泉水,可以去流杯池看看吗?我多年未曾去过了。”

“你还去过流杯池?”陈重曲略显吃惊。

“咳!儿时..儿时曾去过一回,毕竟,我也是在宜宾县出生的嘛。”

姚子碧搓了搓手,吞吐而语。

“那你的老家在宜宾哪儿呢?可有回去看过?”陈重曲又问道。

“额..没有再回去过了,那里已然不再是我的家了。”

姚子碧拽紧袖口,说得一半真一半假。

原本,姚氏祖宅在锁江石附近,这也是当初姚君玉采泉水酿酒的原因之一,图个方便快捷嘛。

不过,随着改朝换代,姚家逐渐衰败,祖宅祖业相继变卖,姚家也跟着换了不少地儿,战乱时期,还有去往其他州府生活的经历,只是到了姚子碧祖父这一辈,才重返宜宾,打算东山再起。

当然,并未再起,而是彻底衰亡。

姚子碧的祖父,在别处靠卖蜀酒发了笔小财,便带着家眷回到宜宾,在城南门置办了宅子,开设酒坊,继续卖酒。

那会儿,姚家与陈家还是有些往来的,不过,到了姚父那一辈,战乱频频,便彻底与陈家断了联系,而陈家似乎选择隐于市,在宜宾县无声无息。

想到此,姚子碧不禁偷瞄了陈重曲一眼,思忖着,这一北一南其实相隔并不算远,不知二人在儿时那会儿,有没有在街上擦肩而过,亦或是迎面相遇,只是不识对方罢矣。

“没关系,现下,咱们陈家便是你的家了。”

陈重曲将姚子碧刚刚那个暗戳戳的偷瞄解读为“心有苦楚却难言”,随即便拍了拍她的手,温情而语。

“额...”姚子碧再囧。

怕是你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后,定会后悔说出此话来!

“陈少东家对自家工人蛮好啊!”一直未作声的林温成笑着说道。

“嗯!”

一旁的江寒冷着脸点头附和。

“既然是自家酒坊的工人,便是自己的家人。”

陈重曲揽过姚子碧,笑语盈盈。

“真好!”

林温成一脸艳羡。

“嗯!”

江寒依旧冷脸点头。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那一温一寒二人,姚子碧忍不住掩口葫芦,垂首窃笑起来。

“到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便于锁江石附近的安乐泉边停下。

“哗啦啦...”

泉水依旧清澈,并未因时光与人事的变迁而改变,与姚子碧记忆中的一样。

此时的安乐泉,已然成为游人聚集地,许多外地来宜宾的游人,皆会来此处品一品安乐泉水,再逛一逛流杯池、锁江亭,以及吊黄楼,若是还不尽兴,便可登上真武山麓,一览叙州美景,可谓优哉游哉矣。

因此,围绕在安乐泉附近的外地人甚多,本地人甚少,仅有一些贩售瓜果与零嘴儿的小商贩。

“还是这般晶莹剔透。”

陈重曲行至泉边蹲下,双手捧起一撮泉水,细细打量,好似在鉴赏玉石珠宝一般。

“唔..还甘甜爽口呢!”

与陈重曲不同,姚子碧蹲下后,便直接捧起泉水往嘴里送,还不忘吧唧着嘴,喝得乐淘淘。

“咳!此泉应当慢慢品味。”

陈重曲汗颜,无奈一笑。

“嘻嘻!我渴了。”

姚子碧抹了一把嘴,又捧起一撮埋头畅饮。

“哈哈..我们也来尝尝,这宜宾第一泉。”

林温成冁然而笑,与江寒一道,学着姚子碧那样,以双手捧泉水而饮。

“小姐!”

就在一行四人一边品尝泉水,一边讨论着应当采集多少泉水的时候,忽见一人朝这边招手大喊。

“小姐?”

林温成看向其余三人,面露疑惑,而陈重曲与江寒亦是面面相觑。

“咳咳咳...”

只有姚子碧,在回眸看了那人一眼后,遂被刚喝进的泉水呛到,咳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