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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假病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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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你这是才从茅坑里爬出来的?”

孟娇娇刚一靠近陈重曲,便闻得一股臭味从其身上传来,遂急忙后退,又掩住口鼻。

“额..兴许是在茅厕里待得太久所致。”

陈重曲抬起手臂,仔细嗅闻,遂被一股臭味儿给熏得来皱眉撇嘴。

“怎得?闹肚子?”孟娇娇随即问道。

“不是,是去寻小丰子了。”陈重曲说道。

“哈?”孟娇娇一脸莫名。

“老半天没见着他,众人便以为,他是失足掉进茅坑里了。”陈重曲堪笑堪无奈地说道。

“啊?他又不是孩童,怎会失足掉进茅坑里。”

孟娇娇讶然,随后又问道:“定是那三清说起的吧?”

“咳!没错。”

陈重曲讪讪地点了点头。

“你呀..这三清的话能信吗?他向来爱开黄腔。”

孟娇娇摇摇头,抬手轻戳了一下陈重曲的肚皮,“你这人啊,谁的话都信。”

“我不是关心则乱嘛!”

陈重曲挠了挠被孟娇娇的手指戳过的地方,憨笑而语。

“就这般在意那小丰子?”孟娇娇挑眉。

“我的人,自是在意。”陈重曲郑重道。

“那我呢?”

孟娇娇仰头,眼波流转,涟漪渐起。

“你..我亦是在意。”

陈重曲微红着脸,赧颜而语。

“曲哥哥...”

孟娇娇含羞而笑,伸出左手,轻搂住了陈重曲的腰身,又将脸贴了上去。

“曲哥儿,找到小丰子了吗?”

就在孟娇娇的脸将贴未贴之时,陈莲儿的声音突然于二人身后响起,吓得陈重曲连忙后退,而孟娇娇则僵在了原地,继续保持着倾身搂抱的动作,好似被点穴了一般。

“姑..姑母。”

陈重曲急忙绕至前面,将孟娇娇挡在了身后。

“找着小丰子了吗?”

陈莲儿踱步上前,一边询问,一边伸长脖子朝陈重曲身后张望。

“找着了,他去搓夹夹了。”

陈重曲拦着陈莲儿,并挡住了她的视线,“母姑,夜深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那你呢?”

陈莲儿将脖子伸得老长,掐着嗓子,故作惊讶道:“呀!这不是娇娇吗?”

“姑..姑母。”

被陈莲儿这一喊,孟娇娇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向其行了个万福礼。

“哎哟!这乡里乡亲的,叫姑母显得见外了,还是叫我莲姐儿吧。”

陈莲儿一扭胯,遂绕开陈重曲,行至孟娇娇跟前,“娇娇,都这般晚了,来找咱们家曲哥儿做甚呀?”

“我..我熬了盅冰糖银耳羹,拿过来与你们尝尝。”

孟娇娇扯着脸皮,努力地将囧笑变娇笑,指着挎在右手腕上的篮子,轻声问道:“莲姐儿可要尝尝?”

“哎哟!娇娇可真是有心,这大晚上的还跑过来给我们送甜汤。”

说着,陈莲儿便俯身将那盅冰糖银耳羹给端了出来。

“哟!还热乎着呢。”

“那莲姐儿赶紧趁热吃,这凉了便走味儿了。”孟娇娇催促道。

“好嘞!”

陈莲儿点点头,便端着银耳羹转身离去。

呼...

见打发走陈莲儿,其余二人皆松了一口气。

“娇娇,既然甜汤送到了,你也回去吧,都这般晚了,你爹爹会担心的。”

不过,二人这口气才刚下嗓子眼,陈莲儿又驻足转身,笑着看向孟娇娇,眸光别有深意。

“好..好!我这便回去,多谢莲姐儿关心。”

孟娇娇轻咬红唇,不甘不愿地缓缓离去,而陈莲儿似在目送她一般,依旧站在那儿,直到孟娇娇的身影彻底消失于院内,才转头看向陈重曲,语重心长道:“曲哥儿呀,尽管咱们家只是小门小户,但这送暖偷寒之事,还是少做为宜。”

“姑母教训得是,侄儿谨记!”

陈重曲红透着脸,拱手垂首。

“嘻嘻!这盅银耳羹不错,我与你母亲端去。”

换上谄笑胁肩后,陈莲儿便踩着欢快的步伐,复又离去。

“这借花献佛,手有余香啊!”

“咦..那不是莲姐儿吗?遇上啥好事儿了?笑得跟一朵盛开的鸡冠花似的。”

刚步出灶房,便见陈莲儿夸张地扭着腰,朝正房行去,陈老伯不由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丰子,我为你熬了一碗胡萝卜汤,快趁热喝下。”

回到房间后,陈老伯便端着碗,朝姚子碧那边张望。

“小丰子?小丰子?”

见姚子碧那边没动静,陈老伯随即放下碗,行至帘子背后,又唤了一声,“小丰子,先起来把汤给喝了。”

“小丰子,我进来咯。”

陈老伯撩开麻布帘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垂眸看向已然熟睡的姚子碧,凝眉道:“这头发都还湿着呢!”

“怎么会闹肚子呢?”

陈老伯挠了挠头,略显不解,大家的膳食不都一样吗?

“咕噜咕噜...”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那碗还温热的胡萝卜汤给独自喝下了......

“唔...”

次日,待姚子碧苏醒后,便觉头昏脑涨,浑身乏力。

“小丰子,时候不早了,快起来洗漱,我们一块儿去用早膳。”听到姚子碧这边传来响动,陈老伯随即唤道。

“唔..好!”

姚子碧沙哑而语,撑着身子,慢慢坐起。

“砰!”

刚一起身,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复又倒了回去。

“小丰子?”

陈老伯上前,立于帘子后面,语带担忧道:“可是身子还是不适?”

“头..头晕...咳咳咳...”

姚子碧捂着发烫的额头,咳嗽不停。

“头晕?”

听闻此话,陈老伯随即撩开帘子,一个箭步,窜至姚子碧的床边,抬手摸向其前额。

“额..你这是着了风寒之症啊!谁叫你昨晚不将头发擦干便就寝。”

“咳咳..那..那咋办?”姚子碧虚弱地问道。

“咋办?歇着呗!”

语毕,为姚子碧掖好布衾,又将窗户关严之后,才转身离去。

“陈..咳咳...”

姚子碧想唤住他,让他莫要去请大夫,自己睡一觉便好了,免得自己的女儿身被大夫发现。

不过,陈老伯的步子迈得很大,很快便离开了房间。

“哎..我这是假病成真矣。”

“千万别请大夫啊!”

怀揣着这种担心,姚子碧再次昏睡过去。

“碧儿呀,快来尝尝咱们姚家的姚子雪曲。”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了姚母的声音。

“碧儿还小,给她喝啥酒啊!”姚父急忙阻止。

“我要喝,我要喝咱们家的姚子雪曲。”

姚子碧甩着小短腿儿,屁颠屁颠地跑至姚母跟前,踮着脚伸着脖子,并耸动着小鼻头,努力地细嗅着杯中的酒香气。

“我们姚家的孩子,天生便能饮酒。”

姚母嗔了姚父一眼,便蹲下来,将斟满白酒的杯子递与了姚子碧。

“嘶..好辣好辣!”

轻抿一口后,姚子碧便被辣得来直伸舌头。

“就只有辣吗?”姚母笑着问道。

“唔...”

姚子碧俯首,又尝了一口,并拿舌尖于口中来回搅动,似品余味,“还有甜。”

“娘,咱们的酒是甜的。”

姚子碧轻拍着小手,兴奋而语。

“还有呢?”姚母又问道。

“还有...”

姚子碧抬手戳着自己的下巴,皱起了小眉头。

“香!还有香,咱们的酒可香啦。”

姚子碧搓着小手,眉欢眼笑。

“没错!”

姚母轻抚着姚子碧的头,说道:“咱们这姚子雪曲,源于唐代,起先啦,叫‘重碧酒’,意思是重复酿造贮存后的老酒。”

“当初,诗人杜甫从嘉州(今乐山)乘船顺岷江抵达咱们宜宾县后,当地的官员杨使君为表达喜迎之意,便在东楼设宴,并以当初宜宾最好的名酒‘重碧酒’款待。在喝过咱们这儿的‘重碧酒’后,杜甫有感而发,便挥毫写下了《宴戎州杨使君东楼》。”姚父补充道。

“那岂不是与黄公一般!当初黄公亦是喝了咱们家的姚子雪曲,这才写下了《安乐泉颂》。”姚子碧急忙道。

“哈哈..咱们碧儿记得可真清楚。”

姚母随即将其抱起,笑着夸赞。

“胜绝惊身老,情忘发兴奇。坐从歌伎密,乐任主人为。重碧拈春酒,轻红擘荔枝。楼高欲愁思,横笛未休吹。”

姚父将酒杯中的白酒一口饮尽之后,便将这首《宴戎州杨使君东楼》缓缓吟出。

“咱们宜宾自古以来,便盛产荔枝,因而,到了宋代,这‘重碧酒’便被命名为‘荔枝绿’。”姚父又道。

“荔枝绿?可是用荔枝酿的酒?”姚子碧好奇道。

“不全是。”

姚父摇了摇头,说道:“这荔枝甜郁芬芳,多汗可酿酒,在咱们宜宾县,确实有以荔枝酿酒的习惯,不过啊,这宋代的‘荔枝绿’其实多以粮食酿制而成的。”

“为何?”姚子碧不解。

于她而言,这酒名儿便应当与酒本身有关系,譬如姚子雪曲,就代表着姚家人酿的美酒。

“黄公有首《荔枝绿颂》,曰‘王墙东之美酒,得妙用于三物,三危露以为味,荔枝绿以为色,哀白头而投裔,每倾家以继酌’,由此可见,这荔枝绿并不皆是荔枝所酿之酒,取此名,亦有酒色似荔枝之意。”姚父解释道。

“唔...”

姚子碧点点头,似懂非懂。

“从宋代开始,大家便以粮食酿酒,咱们先祖姚君玉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只可惜...”

说到此处,姚父忽然顿住,神情亦变得惘然若失起来。

“爹爹,可惜什么?”姚子碧轻声问道。

“只可惜,真正的姚子雪曲已然失传,咱们酒坊里酿出的姚子雪曲,只是范水模山罢矣!”姚父沉重道。

“为何?”

“为何呀?”

“小丰子!小丰子!”

“爹爹,为何?”

“啊!”

姚子碧一睁眼,便对上了陈重曲那双溢满担忧的眸子,遂吓得一怔,舌头似打结了一般,磕磕巴巴道:“少..少东家?”

“小丰子,可是着了梦魇?”

陈重曲抬手,摸向了她的额头。

“是..是吧。”

姚子碧将身子慢慢地缩进了被窝里。

“那为何你一直在喊‘姚子雪曲’?”陈重曲又问道。

“有..有吗?”

姚子碧闪烁着目光,微微将脸别开,不敢与陈重曲对视。

“咚咚咚...”

除此外,她的心跳如擂鼓,亦响个不停。

她紧攥着胸口的衣襟,心慌意乱,只是不知,是因着心头的秘密怕被陈重曲发现,亦或是害怕与陈重曲靠得这般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