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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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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走,快走!”

陈老伯见状,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抓过被酒呛到、咳嗽不停的姚子碧,朝屋里跑去;而姚子碧则拿过自己的酒坛与那包吃了大半的酱牛肉,随陈老伯一道,回到了屋里。

“咦..我刚刚明明见着陈老伯与小丰子在那儿喝酒吃肉来着?”

大米揉着迷瞪瞪的双眼,凝眉看向空无一人的树下,半明半昧。

“哈呼..兴许是我眼花了。”

打了个呵欠,大米便顶着一头乱发,向茅厕慢慢踱去去。

“噗!”

躲于门后的二人,见大米似梦游般远去之后,遂掩口葫芦,窃笑不已。

“大米这孩子,有些糊涂,不似他兄长那般精明。”陈老伯说道。

“看出来了,憨里憨气的,怪招人疼。”姚子碧笑道。

“不过,为何我们开小灶之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呢?”

少顷,姚子碧看向陈老伯,满腹狐疑。

“你想啊,若是被旁人知晓了,他们肯定会凑过来分食,那这小灶还能叫小灶了吗?”

语毕,便抱着酒坛,一口饮尽。

“嗝儿..酒酣耳热,当好眠矣!”

将空酒坛放下后,陈老伯便爬上自个儿的架子床,脱衣就寝了。

姚子碧见状,随即亦放下酒坛与酱牛肉,目不斜视地回到了自己那边。

“陈老伯,你睡着了吗?”

坐回床上后,姚子碧一边脱鞋,一边朝陈老伯那边张望。

“快..了...”

对面传来了陈老伯迷迷糊糊的声音。

“我想再问一个问题,可以吗?”姚子碧轻声道。

“问吧...”

陈老伯的声音渐弱。

“酒儿是咱们少东家的通房丫鬟吗?”

姚子碧紧拽着自己的里衣袖口,凝眉询问。

“谁说的?不是!”

“那...”

“哈..呼...哈..呼...”

姚子碧还想继续追问,奈何,陈老伯的呼声随即响起。

“果真是酒酣好眠啊!”

摇了摇头,姚子碧哑然失笑。

陈莲儿说酒儿是陈母许给陈重曲的通房丫鬟,可陈老伯却说不是,那么,到底是与不是呢?

姚子碧双手枕头,百思不解。

次日,随陈老伯一道,来到酒窖后,姚子碧并未像昨个儿那般,直接去蒸煮粮食,而是被陈重曲拉着,去协助三清制作包包曲。

“沈家酒楼对咱们新酿的酒甚为满意,因此,又加了一百坛,而且要得有些急,似乎想把这新加的一批酒送往他们在外地的分店。现下,陈老伯那里还有两位学徒打下手,反倒是三清这边,缺少人手。”陈重曲解释道。

“嗯,我明白了。”

姚子碧点了点头,便挽起衣袖,朝三清行去。

“制曲,你应当会吧?”陈重曲问道。

“会!”姚子碧肯定道。

“不过,咱们包包曲的制作工序与一般的酒曲还是有些不太一样,你先看一遍,熟悉之后,再来帮三清打下手。”陈重曲又道。

“好嘞!”

姚子碧又点了点头,便立于一旁,认真观察起来。

陈重曲见状,遂放心地拍了拍姚子碧的肩膀,便转身离去,指挥其他学徒干活了。

“小..小丰子。”

正准备润料的三清,待看到一旁的姚子碧后,遂菊花一紧,手里的动作随之停下。

“少东家让我来帮你打下手。”姚子碧笑着说道。

“好..好!”

三清点了点头,脸上渐起红晕。

“这是在..润料?”

见三清与一名学徒将小麦原料浸入温水内,姚子碧便上前一步,指着里面冒热气的温水,说道:“水温会不会太高?”

“不会,现下乃初春,并不是制曲的好时节,因而,用稍微温热的水来润料,更为合宜。”三清说道。

对于自己所擅长之事,三清胸有成竹,聊起来亦是侃侃而谈,“原本,制曲最好的时节是在七八九月,那时,温度高、湿度大,更有利于曲子中的各种菌类生长与繁殖。因此,利用这仨月,我们便要制出一年的量来,以便备用。不过,最近咱们酒坊的生意愈来愈好,这包包曲便不够用了。”

“嗯。”

姚子碧点点头,又指着大缸里的水,问道:“水量会否不够?”

“不会,水分占原料的三到五成即可。若是太多,便稀了。”

“唔..懂了。”

姚子碧点点头,又问道:“那咱们这儿,润料需要多长时间呢?”

尽管,姚安县的酒坊以制作烤酒为主,但姚子碧在儿时那会儿,还是有幸在自家酒坊里见过一回工人制曲,不过,当时乃夏季,对方用以润料之水乃凉水,且用了七八成左右,因而,她便先入为主,认为润料用的水应当是那般。

“两个时辰左右。”

“那如何判定,这润料就润足了呢?”姚子碧好奇道。

“润料时,需边泼边翻造,像这般...”

说着,三清便唤着那名学徒一道,为姚子碧示范起来,“让麦粒表皮均匀吸水,而后,传拢成堆,待到麦粒表皮柔湿收汗、内心带硬、口咬不粘牙,且最终听到干脆响声时,方能完毕。”

“让我也来试试。”

姚子碧又将衣袖往胳膊上推了推,雀雀欲试。

“呵呵...”

三清稍稍让开,给姚子碧留了个位置,而后,三人便一同润料。

“呼..看似简单,实则不易。”

一个时辰后,姚子碧将小帽脱下,以衣袖擦拭浸满汗渍的额头。

“来!喝点水,歇一歇吧。”

三清倒来一碗水,递与了姚子碧。

“多谢!”

姚子碧笑着接过,一边喝水,一边看向酒窖内其他工序的进展情况。

晒堂那边,大米正与另外三名学徒一道,正将收购的粮食清洗干净,进行晾晒。

这是一个体力活,虽无需太过用脑,但亦要心细,因为粮食的干净与否,决定着酒的成色。

譬如,姚子碧之前买的那壶烤酒,酒色浑浊,多半便是这道工序做得马虎所致。

大米虽然话多,但在做事的时候,还是很认真谨慎,且寡言少语。

随后,她又看向陈老伯那边,发现他们依旧配合默契,井然有序,遂莞尔一笑,便朝负责指挥学徒发酵的小米望去。

这几日,她与小米接触得最少,对其亦不算太熟,因此,便乘此机会,悄悄观察其做事来。

小米平时不爱说话,但在指挥学徒做事的时候,却是喋喋不休,一会儿让他们搅拌的时候注意均匀、一会儿又让他们入窖池的时候注意轻重...忙得热火朝天。

“少东家?”

最后,姚子碧才寻着天锅找去,想看看陈重曲怎么蒸馏摘酒。

前几日,陈重曲总是忙上忙下,并未在天锅旁待过片刻,现下,因着沈家酒楼加单,他在巡视完酒窖内的各道工序之后,便立于天锅一旁,蒸馏新酒。

两名学徒将窖池发酵过一些时日的老熟酒母取出后,小心放入天锅内,待陈重曲亲自蒸馏。

此时的酒母,酒精浓度还很低,需进一步蒸馏与冷凝之后,方能得到较高酒精浓度的白酒。

基座上架着巨大的天锅分上下两层,下面的锅里装酒母,上面的锅里装冷水,基座上燃薪烧火,蒸煮酒母,而含有酒精的气体会被上面的冷水冷却,凝成液体,从管道流出,流出的液体便是蒸馏酒。

此乃酿酒工艺中的最后一道工序,也最为复杂,若是火候要把握得不好,兴许会“满盘皆输”。

陈重曲守着天锅,计算着火候,并指挥着学徒加柴、加火。

雾气绕绕,将其面庞半遮半现,尤显朦胧,而初酒的香气亦随着白雾四溢而出,微酸夹甜。

得汤郁郁,白云生谷。

黄老诚不欺我也!

望着陈重曲那张隐藏在“白云”之后的俊朗面庞,姚子碧忽觉醉意。

“小丰子,歇息够了吗?”

稍许后,三清的声音唤回了姚子碧的神志。

“啊?够了,我们继续吧。”

随后,三清便带着姚子碧开始破碎。

此道工艺的最难之处便是烂心不烂皮,要让皮呈片状,心呈粉状,好似一朵梅花辦,方算成矣。

姚子碧之前只听闻过,未曾上手做过,因此,刚一上手,便寻不得法,或是粉碎过粗,使得踩曲难以成型,粉料内部吸水不良,造成曲胚不易保水;又或是粉碎过细,使得曲胚水分不易散发,品温高、降温慢,易于烧心。

“好难呀!”

半个时辰后,面对自己的失败品,姚子碧痛心疾首,深感浪费不已。

“没事,慢慢来,我刚学那会儿,还不如你呢!”

三清笑了笑,抬起手,想轻拍一下姚子碧的肩膀,以作鼓励,不过,待见其嘟嘴皱眉的娇憨模样后,遂讪讪地将手放下,红晕再起。

今日怎得有些燥热啊?

在衣裳上擦拭了一下手心的汗渍,三清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再次靠近姚子碧,将自己的“破碎”心德告与了她,并一边说,一边比划。

姚子碧胜在悟性好,从三清那里学得精髓之后,便复又开始进行破碎。

“快看,是不是梅花瓣儿?”

指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姚子碧朝三清招了招手,欣喜若狂。

“嗯,不错。”

三清点点头,笑着赞许。

“咦..他为何不来破碎?”

姚子碧忽然发现,刚刚那名学徒并未参与破碎,而是复又润料去了。

“咳!”

三清附于姚子碧耳畔,轻声道:“这破碎之法传内不传外。”

“诶..这么说,我算是你的自己人咯?”

听闻此话,姚子碧笑得愈发得意。

“是..是!”

三清垂首点头,红晕更甚。

唔..今日酒窖内的气温,似乎比平日里高出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