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曲？”
见姚子碧耷拉着脑袋羞红了脸，陈母又转头看向陈重曲。
“我..我...”我只是割得太深了！
陈重曲将那只被包扎的手藏于衣袖内，紧张得支吾不语。
“你呀你呀！”
陈母抬手，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便转身将姚子碧扶住，“子碧，你可还好？”
“啊？”
姚子碧一头雾水，显然没搞清眼下的情况。
“快坐！”
陈母见状，以为姚子碧这是羞于言出，遂搀扶着她，缓缓坐下。
“等等！”
“额...”
姚子碧的屁股刚要触及椅面儿，却又被陈母给拽起。
“荔枝，快拿张坐垫过来，要软的厚的。”陈母立马向屋外喊道。
“是！东家。”荔枝很快回应。
“坐垫儿？”
陈重曲讶然，随即道：“娘，这大热天儿的，坐什么坐垫啊？不怕捂出疹子呀？”
“你懂个屁！”
陈母瞪了他一眼，便轻拍着姚子碧的手，说道：“你最近几日，定要好好保养自己。”
“额..好！”
虽然不明就里，但姚子碧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东家，垫子。”
待荔枝将垫子为姚子碧铺好后，陈母才让其慢慢坐下，又嘱咐荔枝去灶房让庖厨炖点补血的汤汁来。
“原本呢，我有正事想与你俩商谈，但子碧现下这身子，还是延后几日再说吧。”
喝完姚子碧敬的儿媳茶后，陈母才看向二人，徐徐而语。
“娘，子碧没事儿，你说吧。”陈重曲凝眉道。
有事的是你儿子我呢！
待缓过之后，陈重曲才感觉伤口处传来阵阵疼痛，不由皱眉忍着。
“你闭嘴！”
陈母随即呵斥，将酒儿等人一并支开后，才起身指着陈重曲的鼻子，骂道：“你咋就这般不懂怜香惜玉？”
“我何时不懂怜香惜玉了？”陈重曲立马反驳。
“还嘴犟？”
说着，陈母便指向一言不发的姚子碧，皱眉道：“你都把子碧折腾成那副模样了，还说自己怜香惜玉？”
“啥？”
听闻此话，姚陈二人皆一脸懵逼。
“娘，我只是昨夜没睡好。”姚子碧如实道。
“子碧，娘明白。”
陈母向其颔首而笑后，又轻声道：“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待到身子康愈后，我们再谈正事。”
“至于你！”
随后，陈母扭头看向陈重曲，换了张正颜厉色，“在子碧的身子好转之前，不准再碰她！”
“哈？”
“你昨夜睡得可好？”
离开正堂后，酒儿瞅了一眼缸子乌青的眼圈，轻声关切。
“不好！”
缸子立马摇头，瘪着嘴抱怨道：“少东家一宿都在打呼，不仅如此，他手长腿长的，不是呼我巴掌，就是一脚踹在我身上，有好几回，我都险些被他给踹下床。”
“噗！”
酒儿噗嗤一笑，问道：“那你咋不抽回去？”
“我..我不敢。”
说着说着，缸子的嘴憋得更用力了，泫然欲泣地望着酒儿，问道：“这何时是个头啊？”
“哎...”
酒儿叹了口气，建议道：“要不，你打地铺？”
“凭什么我打地铺啊？那可是我的房间！”缸子犟着脖子大喊。
“哦，那你就等着被少东家给踹下床吧。”
酒儿撇撇嘴，说得乐祸幸灾。
“酒儿，你个小没良心的！”
缸子嘟囔一句后，便瞅了瞅周围，见四下无人，便学着姚子碧刚刚那般，一把将酒儿的手拽住，牵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酒儿并未抗拒，只是抿唇偷笑了一下，便任由缸子拉着自己，于院内漫步。
“酒儿，你说东家刚刚那番话，是何意啊？”
走了一会儿，缸子忽然凑于酒儿耳畔，小声询问了一句。
“啥话？”酒儿疑惑道。
“说白帕上的血太多。”缸子将声音压得更低。
“我..我哪晓得嘛！”酒儿红着脸说道。
“唔..那白帕上应当留下多少血，才算合宜啊？”缸子嘀咕道。
“哎呀！你在想甚呢？”
酒儿一把甩开他的手，就往前面跑去。
缸子搓了搓手，便笑着追了过去，并再次拽住她的手，轻声道：“酒儿，荔枝姐让我去给东家提亲呢！”
“提亲？”
酒儿停下，凝眉望着他。
“是呀！你不用去给少东家做通房了，那我便可正大光明地娶你过门了。”缸子笑着说道。
“他们可是假成婚啊，迟早会和离的，待到那时，少东家还不是要娶那孟娇娇过门，而我...”
酒儿轻咬下唇，欲言又止。
“不！我不会让你去给少东家做通房。”缸子急忙道。
“那便要让少东家与少奶奶假戏真做才行。”酒儿道。
“假戏真做？”
缸子轻轻松开了酒儿的手，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
“你的手还好吧？”
陪着陈母用过早膳与午膳后，她这才放过姚陈二人，让他们回屋歇息，并嘱咐陈重曲这几日要好生照料姚子碧，切莫再鲁莽行事。
回屋的路上，姚子碧看向被陈重曲藏于衣袖下的那只手，凝眉询问。
“尚好。”除了有些疼外-_-||
“回去再上一次药，顺便把纱布换了。”姚子碧说道。
“嗯。”陈重曲点头。
“我..我看起来很像妇人？”姚子碧忽然问道。
“咳！”
听闻此话，陈重曲垂眸打量了她一下，才短促而笑，说道：“兴许是发型的缘故。”
“显老气吗？”姚子碧又问道。
“不，挺好的。”
“挺好？”姚子碧挑眉。
“温婉贤淑。”
见姚子碧还是一脸质疑地望着自己，陈重曲随即又搜刮着肚子里的溢美之词，补充道：“雾鬓云鬟，典则俊雅，艳如桃李。”
“啧啧..这般能说，定是没少对女子献殷勤吧？”
听完陈重曲的褒扬，姚子碧的眉毛扬得更高了。
“诶..子碧，你这话就不对了。”
陈重曲随即叉腰，瞪向姚子碧。
“哪儿不对了？明明是你言语轻浮。”
“我何时言语轻浮了？难道夸你也有错？”
“就是刁声浪气。”
“姚子碧！”
二人便一边拌嘴，一边回到了婚房里。
望着二人讪牙闲嗑的背影，荔枝露出了欣慰的笑颜，并转身朝正堂行去，打算将刚才所见告与陈母。
“咳！娘让我这几日别去酒窖，专心陪你，所以..所以白日里便只有待在你的房里了。”
将房门一关，陈重曲的全身忽然紧绷起来，尤其在看到满屋的张红挂绿后，更是坐立难安，搓着手在屋内踱来踱去。
“明明是你的房间，我只是鸠占鹊巢罢矣。”姚子碧笑道。
“呵呵...”
陈重曲憨笑着挠了挠头，在屋内巡视一圈后，最终行至博古架旁，指着自己收藏的各式酒器，对姚子碧道：“这些都是我的宝贝。”
“宝贝？”
姚子碧走上前去，定睛一看，才发现，博古架上皆是前朝酒器，有明朝之前常用的樽、亦有早些年出现的觞、更有商代与西周初期流行的青铜爵...几乎涵盖了明朝以前出现过的各朝酒器。
“都是我爹与我一同收集的，若有你喜欢的，拿去便是。”陈重曲大方道。
“那咋成？这些可都是古董啊！”姚子碧急忙摆手。
“咳！你不是我的夫人吗？哪有对自家夫人吝啬之理？”陈重曲打趣道。
“只是假夫人。”姚子碧轻笑。
“假夫人，那亦是夫人啊，快说，看上了哪个。”陈重曲笑着催促。
“真要送我？”姚子碧眨了眨眼。
“诓你不成？”
“嘻嘻！那我就不客气了。”
姚子碧搓了搓手，便在博古架上逐一挑选，最后，她踮起脚，想去够置于最上层的那一个酒杯，只可惜，个子不够，触手难及。
“想要这个？”
陈重曲指着那个杯子，看向姚子碧。
“嗯嗯！”姚子碧忙点头。
“你可真有眼光。”
陈重曲笑了笑，便将那个圆口陶杯拿了下来，递与了姚子碧。
“这彩陶不像近代的手艺。”
姚子碧接过那个杯子，拿于手中细细端详。
“唐朝的，窝纹彩陶杯。你看这个纹路...”
说着，陈重曲便俯身而下，用手指轻抚着杯面儿上的旋涡纹路，与姚子碧讲解了一番。
交谈间，二人的脑袋，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姚子碧额前的碎发轻撩着陈重曲的额头，而陈重曲的手，在划过杯子的同时，亦碰触着姚子碧的手指或手背。
不过，二人皆无察觉，而是完全沉浸在对古代酒器地探讨中。
“唐朝的酒器做工相对精致，尤其是盛唐那会儿。”
“除了这个彩陶杯，我爹还收藏了一个唐朝的八曲狩猎纹银杯。我给你找找你...”
说着，陈重曲便抬起头来，而与此同时，姚子碧亦抬起了头。
“呃...”
二人的鼻尖相碰，四目相交。
空气瞬间变得安静...
直到，陈重曲在姚子碧清亮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赧颜窘态，这才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在博古架上找寻那个杯子。
“在哪儿呢？”
为了不让姚子碧看到爬上自己脸颊的红晕，陈重曲背对着她，故意在博古架上摸来找去。
不过，他泛红的耳根还是将其无情出卖。
瞅了一眼陈重曲红透的双耳，姚子碧抿唇而笑后，才上前一步，指着陈重曲右手边那个雕琢精美的酒杯，问道：“是这个吗？”
“啊？对对！”
“嗐！瞧我这眼睛，就在我旁边，都没有看到。”
陈重曲取下那个酒杯，讪笑着递与了姚子碧，后者接过，莞尔一笑。
“确实乃巧夺天工之物。”
姚子碧端详着这个宽口浅底的酒杯，爱不释手。
“若是喜欢，一并送你。”陈重曲笑道。
“那不成！”
姚子碧摇摇头，将酒杯还与了陈重曲，“总共就俩唐朝酒杯，你全送我了，自己就没了。”
“日后，我再去找寻便是，这种前朝酒器，对旁人来说，并不稀罕，因而啊，并不难寻。”
语毕，又将酒杯塞给了姚子碧。
“不行，我不能收。”
姚子碧再次推阻。
“拿着！”
陈重曲则复又推进。
这一来二去间，二人的手便不知不觉地握在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