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护士推着进入了手术室一半的周志新对她一笑，挥了挥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林陌年捏着这三份合同，只觉有千斤重。
周志新进去后，温宁馨看了眼林陌年手中最上面的一份写着大大‘遗嘱’两个字的合同，轻叹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我能理解你姑父的心情，他手术的地方不比别处，是在大脑。”
“如此重要的部位，万一出个差错……他是想着，提前都安排好。若是换做我，我也会如此做。你也别太有心理压力，你姑父只要手术成功，这就是废纸一张。”
林陌年心中还是有点不太得劲，她只想听到看到好的消息，不想看到任何关于丧气负面的东西。
“上面是遗嘱，下面又是什么？”温宁馨好奇下面的东西，总不能是一式三份的遗嘱吧。
“我知道是什么，是离婚协议书。”林陌年不用看，已经猜了出来。
周志新想要离婚的心，压根就没断。
所以才会在趁着她或者沈清砚每天去为他打午饭的时间里，着急忙慌的找人将合同打出来，还特意等到了现在，才给她看。
她握紧了合同，若……若真有不好……她一定会为周志新办妥此事。
至于遗嘱，她并未打开看。
要是周志新平安，这就是一张废纸。
就是有万一，她也要等到万一后再去看。
在这种时候，她不想看到任何不详的字眼。
她走到一边等候的椅子上，将合同翻过来放在椅子上，然后坐在了一边。
这台手术，最少预估也要六个小时。
她有的等。
温宁馨和沈清砚也坐了下来，沈清砚将她微凉的手放在手心，轻声告诉她别怕，别担心。
林陌年反手握住他的手，头靠在他肩膀上，眸子盯着‘手术中’三个红字，久久移不开目光。
等待是熬人的，尤其是这种令人心中煎熬的等待。
平日觉得时间过的飞快的林陌年，感觉到了时间流逝之慢。
她现在既盼着手术室的门大开，又盼着不打开。
打开是想听到好消息，不打开就能隔绝坏消息。
漫长的等待后，当手术室的灯‘叮’的一声灭了。
林陌年一下子从靠着墙边倚着，变得身子笔直。
最终结果出来了，她紧张万分。
沈清砚揽住她的肩，握住她颤抖的手，一步步走到了门口。
门很快被推开，医生疲惫的从里面出来了，一边走一边摘着口罩。
林陌年的心蓦地定了，因为医生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她闭了闭眼，没事，姑父没事。
但还是要亲耳听到，才能安心。
她殷切的盯着医生。
医生在他们的注视下微笑开口，“病人的手术很成功，病理切片显示也是良性。”
林陌年一下子抱住了沈清砚，开心的话都不出来了。
沈清砚紧紧揽着开心的她，对着医生再三道谢。
医生临走前，对着林陌年道：“病人在进行麻醉前，让我转给你两句话。他说这辈子能当你的亲人长辈，是他这辈子最为高兴和欣慰的事情。要是他没能下来，等到你结婚时，一定要和你的丈夫去他的墓前告诉他一声，那他才会安心的去投胎。”
林陌年的泪水，落了下来。
一半是因为喜悦，一半是因为周志新的话。
医生说完就走了，护士过来告诉他们周志新稍后会先被推向重症监护室观察，等到危险期过了，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
等到护士们也走了后，林陌年才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她将遗嘱放到一边，拿起了离婚协议书，“阿砚，我得帮姑父办了这件事。”
要是让林芳华知道了周志新会无事，怕是定然不会同意离婚。
“我陪你一起。”沈清砚忙道。
“我想自己来。”林陌年垂眸看着离婚协议书，她想独自去面对林芳华。
毕竟，她和林芳华的关系最为复杂。
“好，那我送你去。”沈清砚没有去勉强林陌年，一定要自己去。
“嗯，好。”
他们将医院这边，暂时托付给了温宁馨，赶去了周志新的家。
在路上，林陌年为了以防万一，先给林芳华打了个电话，语气平板的说了要去找她的事情。
林芳华本来不想见，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答应了下来。
见面地点，在周志新楼下的茶室。
林陌年不想再去那个家了，她看一次会心痛一次。
恰好，林芳华也不想让她踏足。
两人定了地方后，就挂了电话。
林陌年到了茶室时，一进去就发现林芳华已经坐在那里了。
半年多不见，林芳华也见了老态。
林陌年顿了下，走了过去，在林芳华对面坐了下来。
“我来找您，是为了这个。”坐下后，林陌年并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将离婚协议推到了林芳华面前。
林芳华眉头跳了一下，“怎么不是周志新亲自来，谈离婚难道不该是他本人来么。”
“姑父来不了，他在医院，我是为了他的心愿而来。”林陌年说着话，故意在语气带了几分颤抖和隐忍的悲伤。
林芳华放在台面上手的倏然握紧，神色也起了几分变化，“他的脑瘤……”
语气里，也有几分颤抖。
林陌年没说话，只让痛苦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抿紧了唇，“这个您不必过问，姑父将一切拜托我，让我一定要完成他的愿望。他说他百年后，不想还和您有纠缠，还要同葬在一起。”
林芳华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气愤，“他竟然真的如此狠心？”
“是，为了这个达成这个愿望，他愿意自动放弃家中存款和现住房，只要曾经的老房子。他想要卖老房，来补我一些医药费。”
林陌年的手握得紧紧的，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林芳华迅速拿起离婚协议，翻看上面的条款。
看完后，她将离婚协议书撇到一边呢，“我不签，他越是如此想要摆脱我，我越是不如他的意。”
即便是做了心理准备，林陌年还是有点被林芳华的态度给刺激到。
她缓了一口气，不想和林芳华讲任何道理。
“您见我，是为了林家传家宝吧。没错，传家宝之前是在我妈手里，您要是想要回来，就签了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