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带着江暖楼上楼下的折腾了一圈后，结果出来了。
病毒感染，并且还有点严重，最好挂水。
没得说，有江母在，江暖就没有话语权，医生怎么说，就得怎么做。
于是，二十分钟后，江暖蔫头耷拉脑的坐在了输液室，手上挂了吊针。
沈清砚见她那垂头丧气，还带着点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好笑。
趁着周扬去给她买水，江母也去卫生间后，坐在了她身边的空位上，“怎么，还生气呐。”
江暖抿嘴，“没有。”
“你脸上就差写上有字了，不至于啊，你不是气性这么大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清砚胳膊搭在扶手上，身子往前探了点，笑容浅淡，只一双眼睛却盯着江暖的神情。
江暖沉默，过了好几秒才别别扭扭的开口，“除了曲阳外，从未有别的男人抱过我。”
果然如此。
沈清砚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深情本是该令人赞赏称颂。
但在这种情况下，给人的唯有叹气唏嘘。
“江暖，曲阳已经走了四年多，要五年了。”沈清砚轻声说道。
“我知道，可他在我心里，一直鲜活如昨日。”江暖眸子里都是倔强。
抬眼，望着沈清砚，“清砚，他在我心里从未逝去，他是活着的。只是以一种，我们谁也看不到的形态存在于我们的周围，我相信。”
“然后呢？让他看你一人看似过的很好，看似不悲伤，不难过？”
沈清砚唇角笑意散去，人也坐正了身子，只一双眸子晶亮的很。
“江暖，我不想劝你任何话。因为我没资格，我也是个认死理的人。只是，我还是想要说句，你可以不接受周扬，那就狠一点。直接让他看不到一点希望，让他明白此生再也不可能了。如果他还是死心塌地，我一句不说。”
“只是，你自己都搞不懂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你对他所说的拒绝的话，都带了点余地。看似坚决，实际却没有摆出决绝的态度来。江暖，你是个再好不过的姑娘，可好姑娘也有迷茫糊涂的时候，作为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让你能清醒一点点。”
其实一开始，沈清砚也没感觉出来江暖连连拒绝后的异常。
是最近周扬例行和他汇报进程时，他越来越感觉哪里怪怪的。
直到到了今天，他在路上又大概捋了一遍自从周扬明里暗里开始追江暖的过程。
有的话，他记不太清楚了。
好在都是意思差不多的话，自行拼凑下，也就想到个七七八八了。
然后，他心里就有了数。
江暖做法很有矛盾点。
她一面死命拒绝着周扬，张口闭口就是曲阳。
一面又在她自己出了任何事后，让周扬第一时间知道。
甚至，连她的母亲还没知道，周扬就知道了。
一次如此，是巧合。
两次如此，是太巧合。
三次如此，那就不是巧合了。
别说消息都不是江暖说的，而是服务员说的。
沈清砚才不信，江暖连自己手下的服务员都管不了。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没错，可关于底线的事，她也从来不含糊。
如果不是她没有严厉去阻止服务员，周扬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得到她的消息。
不过要说，江暖一点不介意，也不是。
她只是矛盾着，一面不想要周扬知道，想着和周扬撇清关系，一面又抵不住心底那一点点的声音，想要周扬知道。
于是就造成了，周扬来，她不愿意，抗拒得很。
周扬不来，她又心里不舒服。
怎么说呢，她估计自己都没发现。
但沈清砚相信，经过他说后，她一定会明白了。
当局者迷，莫过于此。
江暖不出意外的被他的话说的愣了好一会，足足过了两分钟，她才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我好像不知不觉间当了一个渣女呢。我突然想到了曾经看到的一句话，那句话是，原来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自己最为讨厌的那种人。”
要不是沈清砚说，她都没发现她在对待周扬的问题上，越来越朝着欲拒还迎发展了。
明明最初的最初，她不是这么做的。
她是真的拒绝到底，一分机会都没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不知觉间悄然改变了？
是从林陌年的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还是，“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人还是先要活在当下。”
又或者是母亲对于周扬的满意动摇到了她？
那周扬的锲而不舍，真诚热烈有没有也占了一点点可能？
江暖找不到答案。
她的心因为沈清砚的话，已然乱了。
周扬，曲阳。
两个名字在她心里交织，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直视。
她还爱曲阳吗？当然爱啊，爱的深刻，爱的如果能有此刻用她的命换回曲阳的，她眼都不会眨。
那是占满了她整个青春的人，从懵懂清纯再到憧憬步入婚姻，携手一生，一路走来都是曲阳陪伴在身边。
一生爱一人，此生不悔。
那周扬呢？
无悔付出，用他所有真心，来守着她的周扬。
在曲阳不在了的几年里，用他能力能做到的极限，对曲家人好，对她好。
永远没有怨言，永远都令人安心，只要一回头，他永远都会憨憨的站在那里，用最真挚的眼神和最热烈的笑容看着她。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说好了守着昔日美好回忆过一生的。
这才不到五年，怎么能食言呢。
况且，对周扬也是极度的不公平。
周扬那么好的一个男人，适合找个心里只爱他一人的姑娘，被温柔以待，珍视如宝。
江暖满嘴的苦涩，抬眼去看沈清砚，和他目光对视，一字一句的道：“我好一点后，我会和周扬说清楚的。”
说完这句话后，她的心似乎有某个小小角落顷刻崩塌，心空了一点点。
她控制住想要抬起，按一下感到不舒服的心口的手，却挡不住眼眶自己微微温热。
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又眨了眨眼睛，将温热眨去。
原来不知不觉间，周扬已经真正走到她心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