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砚心中一震，蓦地低头去看令萱。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令萱，神色惨白，眼睛紧紧闭着，豆大的眼泪从她紧闭着的眼角里不停的滑落，她的额间也湿了。
她在极度的害怕和紧张！
因为害怕方琴，所以宁愿掩盖想要亲近程浩的天性，不去想念和喜欢了，也不要选择再见方琴。
沈清砚心像是被重重一击，生生的疼着。
他在自责，令萱有这么大的心理问题他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还觉得她活泼懂事可爱，肯定能健康成长。
他太疏忽了，他还说宋芊芊因为令萱所表现出的伶俐聪慧就忽视了她原本的真实年纪。
话音才落下多久，他才蓦然发现，他其实也在一直犯这个毛病。
他也没有真正的将令萱当成她这个年纪的孩子。
就因为这份心理存在，才会忽视了令萱可能会出现的严重心理问题。
试想一下，一个不到三周岁的孩子，被自己的亲奶奶，关到了一个很黑，很凉的屋子里。
在关进去之前，还是挨过打的。
她很渴，很饿，身上很疼。
这样的经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毁灭性的创伤。
他怎么可以，因为令萱表现出来的懂事和活泼就忽略过去了呢！
正在他陷入空前的自责时，林陌年端着两杯西瓜汁从厨房走了出来，“令萱小宝贝，你的西瓜汁好了哦。”
令萱一听到林陌年的声音，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她将头在沈清砚身上蹭了蹭，小手拽着沈清砚的衣服，努力让小身子不在发抖。
“令萱，你又调皮了，快从叔叔怀里出来，喝甜甜的西瓜汁了咯。”
林陌年并未发现令萱的不对，还在温柔的招呼着令萱。
在沈清砚的几分骇然中，令萱迅速离了他的怀里，小身子快速冲向了儿童房，边跑还喊了一句，“和开心。”
林陌年笑着看她迈着小短腿跑的飞快的样子，还不忘提醒她，“慢点跑，小心摔倒。”
她的话还没落，令萱身子已经消失在儿童房门后。
林陌年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了宋芊芊，“你的西瓜汁。”
宋芊芊看着她，勉强一笑，“放那吧，我已经喝不下了。”
此刻，她的心里很堵得慌。
就算是她不是沈清砚，观察力没有那么透彻，令萱也没有在她的怀里。
但她刚才也看出了令萱的不对和沈清砚倏然变色的脸。
那只能表明，是令萱出现了什么问题。
她还没来得及问，林陌年就出来了，然后令萱就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常了？
那怎么可能！那是连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令萱的懂事早慧下面，到底隐藏了多少不安和痛苦？
林陌年这时也看出了不对，目光看向宋芊芊，又去看面沉似水的沈清砚，“怎么了？”
沈清砚和她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翻滚着的不明情绪。
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主动接过林陌年手中的果汁，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拉住她的手，朝着儿童房走去。
“……”林陌年被他突然拉住手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甩开。
就发现沈清砚此刻周身笼罩的情绪不太对，她敏感的感觉到了，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想着，沈清砚已经将林陌年放开，深吸了一口气，手轻轻搭在儿童房的把手上，用力旋转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给推开了。
门开后，屋内的景象不出他的意料，令萱正在抱着开心在床上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见他推门进来，那一刹那，眼中都惊恐和不安。
沈清砚闭了闭眼，强自掩下眼中的情绪翻滚，却掩不住心头的钝痛。
林陌年则是惊呆了，她望着正在发抖的女儿，足足有三秒没反应过来。
直到沈清砚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了过来，疾步走了过去，将令萱和开心一起抱在了怀中，“宝贝儿，你怎么了？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发抖？”
“我没事，不怕怕。”令萱放开了开心，任开心跳下地，围着沈清砚脚边转着喵喵叫。
令萱搂住了林陌年的脖子，用脸蹭了蹭林陌年的脸颊，“妈妈，我爱你。”
林陌年心提的高高的，却不得不压下满腔的担心回应令萱，“宝贝儿，妈妈也爱你。”
“嘻嘻……”令萱对她一笑，重重亲了她一口，一副天真烂漫之色。
除了眼角未干的泪痕和还过于苍白的脸色你之外，让人都看不出她刚才情绪的失控。
林陌年满腔的担忧，望着令萱看了又看，“宝贝儿，告诉妈妈，你刚才怎么了？”
令萱眨了眨眼，从她怀里下来，两下下了床，跑来追开心了，“开心，开心呀，快来。”
在她到了沈清砚身边时，沈清砚把她一把捞了起来，搂在了怀里。
“令萱，你的妈妈很担心你，很想知道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想要她知道吗？”
令萱回头看了林陌年一眼，又看沈清砚，迟疑了一下后，她趴在了沈清砚耳边悄悄的说，“妈妈难，妈妈痛，我好好，她开心。”
小小的姑娘，语气里都是忐忑和对妈妈的关心。
沈清砚眼睛一酸，眼泪差点没落下来。
他紧紧搂着令萱，喉头微梗，“可是你要是有些事瞒着妈妈，妈妈知道了会更伤心更难过啊。”
“嘘……”令萱弱弱在他耳边嘘了一声，“姥姥说，我会好，自己好。妈妈……”
令萱顿了下，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挠了下自己的小脑袋后，才又尽力的解释，“姥姥说，她更痛，更伤心，不能说，会哭哭，会想死，没妈妈，我不要。”
虽然令萱说的颠三倒四，也不甚清晰，沈清砚却听明白了。
林芳华的意思是，林陌年很伤心，很痛苦。
若是她再表现出来害怕，林陌年就会哭，会想死，令萱就会没有妈妈了。
他将令萱话自行翻译成一个连贯的意思后，他的内心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股子寒意，林芳华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样和一个孩子这么说话，是疯了吗？
她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会让孩子心理留下多大的伤害？
林芳华她……是想要毁了令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