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秦亦扬紧咬牙唇，冲汤洛洛低吼，“你不是恨我到死吗？我用不着你来同情我！”
“不，我并不是同情你。”汤洛洛啜泣摇头，两只手一点也不敢松懈，唯恐秦亦扬会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来伤害到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隐藏在心底的话，“我……我从来没想报复你……从来没想……我也身不由己……”
秦亦扬闻言脸色一怔，旋即又敛出不信嘲谑的表情，“没有？你说你从来没有想到过？难道你当我是白痴？还是你觉得报复我不够？你滚出去！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幅样子，你要是真同情我，就别再让我难堪了。”
“我不觉得你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妥，也不会看不起你，因为你之所以变成这样全都是被我牵累的，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汤洛洛一个劲儿的颤抖否认，心底剧痛难忍，放弃了一身傲娇，连带也抛弃了所有的倔强跟执拗，只盼着秦亦扬能放过自己，“就算要赶我走，也等你好了，到那时也不迟。”
没想过汤洛洛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秦亦扬瞬间哑然失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气若游丝说道，“你走吧！床头有按铃，我会自己喊医生过来的。”
“我不走，说了等你病好了再离开就绝不会食言。”见秦亦扬有所缓和，汤洛洛试探松了一些力道，顺势搀扶住他的胳膊想将他扶坐起来。
秦亦扬没有再拒绝，默默随着汤洛洛的力道起身，又缓缓躺下，闭上双眸轻轻喘息。
汤洛洛不敢去看手背上的触目惊心，摸到床头按铃唤了一声过来。却还是无意识瞟了一眼，见白色的被子伤沾满了刺眼的鲜红，强忍心底的震颤起身，往病房门口扫视，医生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手不知什么时候被秦亦扬悄悄握住，随着汤洛洛起身的动作引来一股子强拽的力道，“不是你自己说要留下的？你这是又要去哪儿？”
“我不去哪儿？我只是想去问问医生怎么还不来？你手上的血需要赶紧止住。”汤洛洛深吸一口气，目光焦急慌乱往房门口乱瞟。
秦亦扬没有再说什么，被睫毛覆盖住的深邃寒眸悄悄划过复杂莫测的光芒，暗暗紧了紧手中小巧的手掌。秦亦扬倒是更希望医生能迟些来，这样一来，汤洛洛就能陪在他身边更久。
过了一会儿，医生跟护士一起赶来，将床沿围得水泄不通，汤洛洛趁医生给秦亦扬处理手背伤口的时候悄悄缩回手。
“汤小姐。”秦亦扬秘书走到汤洛洛身旁，“秦总最近心情不佳。”
“是因为秦氏的事情吧？”汤洛洛下意识问道。
秘书缓缓摇头，“秦氏那边离了秦总根本找不到更合适的总裁人选，老董事长跟那些股东联合逼宫，原本就是想施压让秦总放弃跟HN的合作案，只是没想到秦总竟然会选择顶着压力对着干。”
说到这儿，秘书稍微顿了一下，低叹一声，才又继续说道，“其时老董事长跟那些股东已经私下找过我了，让我游说秦总可以重返秦氏，但却被秦总回绝了，秦总最近对秦氏的事情丝毫不过问，每天要不是静坐就是抽烟，也不怎么吃饭，睡觉的时间也很少，胃病就是因为这个才犯的。”
汤洛洛侧头扫了眼正在接受治疗的秦亦扬，整颗心狠狠一揪，秦亦扬落得现在的境地大部分都是因为她。
秘书扫了眼汤洛洛脸上浮出的愧疚表情，紧绷的脸稍稍舒缓了一些。
医生替秦亦扬包扎了手背上的伤口，又反复检查了一遍，护士换到秦亦扬另外一只手上扎血管输液，临走的时候嘱咐，“秦先生胃病严重，自己又不注意，你们陪护的要多留心，别再掉以轻心了。”
“你们医院没有护工吗？”汤洛洛下意识问了一句。
秘书在一旁回道，“秦总不喜欢陌生人，甚至不喜欢住院，原来打算输完液就走，却又突然决定停留一晚，我一直以为是他突然对自己的病情负责起来了，后来看到你过来，才明白他是在等你。”
“他是在等你……”秘书的话反复在耳际回荡，汤洛洛心底一颤，夺门而出，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用手捋着紊乱的气息。
知道他对自己的在意，汤洛洛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这些在意，熨烫了她冰冷至寒的心，也让她奄奄一息的心田再次滑过暖流。
又过了一会儿，秘书从病房出来，“秦总睡着了，你住哪儿？我驾车送你回去。”
汤洛洛摇摇头，“我留下来照顾他。”
秘书顿了顿，最后还是替汤洛洛推开了病房门，“秦总大概要过很久才才能醒过来，那就拜托你了。”
走到床边看到秦亦扬闭紧双眸正在熟睡，汤洛洛搬了一张凳子到他边上，看到他睡梦中似乎并不安心，伸出被子的手一直在胡乱摸索，似乎想抓住什么。
汤洛洛本能以外秦亦扬是口渴一类的，俯下身凑到他嘴边细听，却不成想被他一把抓住了伏在床沿上的手掌，秦亦扬唇角滑过得逞又满足的笑意来，唇际浅浅呢喃，“洛洛……洛洛……”
秦亦扬低醇的嗓音反复呢喃自己的名字，汤洛洛再次忍不住心底轻颤，暖暖的感觉在冰冷干涸的心口蔓延。俯首看秦亦扬被包成粽子一般的手，试探性触碰了一下，却又害怕会惊醒他，而匆匆收手。
闲来无事，不由仔细描摹这个自己许久未曾注视过的人。睡着时候的秦亦扬跟平日沉稳内敛的样子大相径庭，倒是更像个简单懵懂的孩子。
高挺的鼻梁搭在紧抿的薄唇上，深邃的眸子被浓密的睫毛覆盖着，下巴跟人中不知何时冒出了新鲜的胡茬，让他多了一些憔悴，回忆起秘书提到的颓废生活，心底不由一疼。
要不是自己的过错，秦亦扬怎么会落到这般？汤洛洛心底忍不住自责，脸上突然有些凉意袭来，才惊觉泪水无意识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