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捏着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顿时悲从中来。
吃吧，就承认自己跟只狗长得像。
不吃吧，好饿啊。
纠结了三秒，她果断拿起包子吃——就冲那句‘很可爱’，不丢人！
那人没再看她，转身继续往前走，白歆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计上心头，连忙追上去，挂上谄媚的笑：“那啥，公子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请问你家还缺下人吗？能刷碗能洗衣服，能看门能打人的那种。”
那人没答话。
白歆多少清楚这小主的脾气了——不爱说话。
所以她也气馁，再接再厉，继续磨——毕竟这世道好银难遇，要是说服了他，没准自己今晚就能上岗，衣食住行都不是问题啦！
“公子，少爷，老爷，您就收了小的吧，小的保证吃得少干得多用途广！”
他依旧沉默。
“大侠，义士，英雄，你看我这五官，一看就是利宅利家有木有！拥有我，你将会财运亨通，来年望都的首脑炫富会上，你一定稳坐第一！”
他脚步一顿。
白歆眼睛一亮，心想有门！
“与其做我家的下人，你还不如去那碰碰运气。”他伸手一指。
白歆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去，看清楚匾额上的字，顿时一愣。
——大理寺。
在这个架空的国家，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并称‘三法司’，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掌全国刑狱案件审理，百姓心目中公平和正义的存在，白歆心目中瞎子和傻蛋的聚集地。
所以她想也没想：“不去，我疯了才去！”
他微微侧过身，第一次和她对视，眸子依旧很淡，但却多了些许坚韧：“六天前，酉时初刻，南风馆，邀月阁，死者青鱼，我听到了你对他的验尸过程，你是专业的，应该到这里去。”
白歆沉默地和他对视。
对视了很久。
久到他都以为她是在认真考虑他这个建议，不知不觉都有些紧张起来，要知道，自从他十五岁时在二十招内打败自己的师父以后，他就不曾这样屏气紧张过了。
然而，白歆思考的却不是要不要加入大理寺，而是：“……你是GAY？”
“给什么？”
“不是给什么……嗯，南风馆那种地方，嗯，你是，嗯，找，嗯，男人？”
他皱了皱眉，两道入鬓的剑眉都拧到了一起：“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是去办案。”
这回白歆是真呆了：“你是捕快？”
“我是大理寺少卿，顾珏。”
白歆微微瞪圆眼睛，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反复做了几次，才平复下自己震惊的心情。
这货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竟然是四品大官啊！
只是，竟然是这大理寺的官员……白歆本来对他挺好的印象现在都有点动摇了，毕竟先前遇到的狗官徐如亮和那个抓小满的混球都是大理寺的人，这个机关会不会是专养贪官污吏的呢？她现在虽然落魄，但怎么说也曾是21世纪半个国家公务员，节操什么的要有的。
顾珏只以为她是在怕遇到徐如亮，淡淡道：“徐如亮为官不正，罔顾国法，制造冤狱，皇上已经将他发配去西山挖煤了。”
那又如何，走了一个徐如亮，就没可能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吗？
“算了，那天我只是瞎掰，办案什么的我不会。”白歆思前想后觉得不靠谱，摆摆手，准备走了，“谢谢你的包子，等我找到工作有了工资，我一定还给你四个。”
刚一转身，眼前就横空出现一把半出鞘的剑。
白歆吓得一缩，哭丧着脸转身：“少爷、大爷、老爷，饶了我吧，我只想好好活着，真不想去掺合什么大理寺啊。”
“师父说，明明有能力却偏偏不去做，比废物都不如。”他将剑一横，削铁如泥的利刃已经接近白歆细嫩的脖子，“既然比废物都不如，那还不如……”
白歆脸色一变，斩钉截铁，语调铿锵：“我突然觉得，大理寺是个好地方，我去，我一定去！”
顾珏满意地点头，他本来想说，既然比废物都不如，那不如就任由你在角落里去发霉发臭吧。
不过现在好了，这位小兄弟在他的引导下已经迷途知返了，真是极好的极好的。
“进。”
白歆走在前面，顾珏跟在后面，这近在咫尺的威逼感，让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贴在玻璃上的苍蝇，看似前途光明，其实生路寥寥。
见过威胁人辞职的，还没见威胁人上岗的，这真是人干的事吗……
进了大理寺，白歆这才发现，这古代的公务员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也是要考试的，今天恰好是大理寺招收仵作和捕快的日子。
顾珏把她丢在报名处就飘走了，可即便这样，白歆也不敢跑，因为顾珏在临走前，还用他那万年不起半点波澜的语气，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没有人比我更熟望都’的话，让她深深觉得，这句话的后面还省略了一句‘所以你就别妄想逃跑’之类的威胁话语嘤嘤嘤。
在填报名单的时候，白歆胡思乱想着，她现在身上没有钱，没钱就没饭吃没地方住，既然不想当乞丐，那就总归是要找工作，既然如此，在哪工作又有什么区别？与其做个杂役，还不如重操旧业当个仵作，也算不辜负她那四年的学习和半年的实习。
想到这里，她就龙飞凤舞地用毛笔写完了报名表……嗯，字真丑。
考仵作，考试内容自然是验尸没，准备对白歆来说不算多困难，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没化学仪器，不过也没关系，DMA什么的，应该不是很重要。
考仵作的包括她在内的有十五个人，但只录取三人，为了公平起见，他们抓阄决定检验的尸体。
白歆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抽到了一号！
跟着捕快去停放尸体的小房间的路上，白歆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然而当她揭开白布，看到了那具即将被她检验的尸体时，脸上那跃跃欲试的神情却僵了一下，这尸体不是别人，好恰不巧，是——青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