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起初没有反应过来，随口就啊了一声，道:“什么记不记得，这是顾府，我当然不会忘记......”
说到一半，白歆便生生住了口，因为她看到顾钰轻轻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来，定睛一看，五颜六色的模样，是花瓣上星星点点，美丽至极，中心点了一颗蜡烛，煞是好看，每一瓣花瓣上，却填满了白歆的名字。
她惊艳的同时不由得恍惚了一下，记忆中，似乎也有过这样的一个场景。
不过花灯并不只是一盏。
一池的水里都是。
惊艳夺目，眼花缭乱。
发生得并不久却几近尘封的记忆瞬间全部涌上心头。
白歆记得，那是在年关的那个晚上，辞旧迎新的一夜，对于她这个现代人来说一个很是重要的节日。
那晚，有人为她，创造了一池子的奇迹。
满池的水承载着她的名字，缓缓流动，那么美好，那么希冀。
有人曾为她轻轻点亮一盏又一盏花灯，写满她名字的花灯，就像现在这样一般，虔诚而温柔。
顾钰拿出火折子，噗噗两下，瞬间点亮了被簇拥在花瓣中间的蜡烛，火光映在白歆细腻光滑的脸庞上，接着爬上眼角，浸润眉梢，荡漾了一脸，在这张并不美艳却精致好看的脸上写出一个漂亮的祈愿。
顾钰当着她的面将花灯轻轻放入池中，姿态虔诚，小心翼翼，足以见得花瓣上所刻名字之人对其重要性。
“顾少爷......”白歆微微张开双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语塞，无言看着池水里渐渐漂流远去的花灯，一直久久沉默着。
“我真想每天都这么替你祈愿，用尽一生。”顾钰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如同现在这般，如此明目，毫不避讳，看得白歆避无可避。
她开始慌了。
她承受不住顾钰的深情，也因为心中另有他人而无法回应，她怕，有一天这份情越积越多，会让她变得一无所有，倾尽一生都无法偿还这份深刻之情意。
而顾钰那些因她而生的伤口，没有人替他抚平，更没有人替他疼，只能自己一个人，在漆黑而又无人知晓的夜里，慢慢舔舐。
纵然这样说有些矫情，况且顾钰又不是那些深闺怨妇，不至于这般。
但白歆清楚地知道，这世上，唯有人的心意是无法被左右的。
这种因情而生的事态，会怎么样发展谁也说不清，更加没有办法操纵和控制。
以前看小说和电视剧最无法接受的便是这样的桥段，暗恋明恋，只有一方默默付出，永远得不到回应，却不能停，一直走下去，是唯一的出路。
而这出路路口，也许便是终点，即死亡。
白歆越想越怕。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顾钰，低声呢喃:“顾少爷，你大可不必如此，你知道我没有办法......”
“我答应过不逼你，但是白歆，我想给你一些建议。”顾钰向来是一个理智的人，哪怕是在心爱的人面前，他也会尽量保持着冷静而自持的说话方式。
有谁见过谁在告白的时候是谈判一样的语气？
白歆挑眉，不解地望着她，方才自己胡思乱想之下营造出来的苦情气氛似乎全部都给破坏了。
白歆默。
顾钰见自己成功地让她静了下来，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道:“娘亲以前逼我成亲的时候曾经说过，男子这一生最重要的事便是娶一个好妻子，子孙绵延，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事，便是嫁一个好夫君，相敬如宾，生儿育女，共度白头。
守着一份无望的感情，没有结果，无疑是浪费时间，找一个可心的人过一辈子才是最重要。
白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希望你好好考虑。
我知道，感情之事，贵在两情相悦，你跟陛下也许真的是如此，可是很多时候，并不一定是两情相悦就能在一起，否则，也不会有这以后得诸多事情。
也许你想用陛下和姜华予的身世联系来反驳我，倒是你想过没有，倘若等我们解决了这件事情，朝臣还是无法接受你一个平民女子的皇后身份，故技重施，到时候陛下要怎么办，再妥协一次吗？而你，又要怎么办？
白歆，我不是在劝你，而是实事求是，顺便给个忠告，毕竟是你的一生，我希望你慎重考虑和选择。”
听他一口气突然说完这么多话，白歆的第一反应是字数太多她已经数不清了。
她回味了一下，大概明白了顾钰的意思，撇撇嘴，不解的道:“顾少爷，怎么突然想起在我刚刚回来的夜晚说这件事情？”
顾钰摇头:“它一直在我心里。”
白歆默然。
“我不逼你，也不要求你立即回答我或者即刻给出一个选择，你有很多时间好好考虑......”
顾钰说了一半便被白歆打断，她摇了摇头，很坚决地道:“不必考虑了，我的心意，我无需隐瞒，也不想违背。”
“你觉得这是违背心意？”顾钰反问，继续道，“我并不觉得换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方式是违背心意，能让自己舒服些，为何不用？”
白歆笑了，反问:“顾少爷，你觉得，爱一个人，应该如何去爱？”
顾钰想了想，道:“倾其所有，许其一切，用我一生，许她无忧。”
白歆点点头，满意地道:“你说的很对，为了喜欢的人，可以倾其所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愿意为了一个人倾其所有，有没有问过一下对方的意思，你给的，是不是她想要的？”
顾钰一愣。
他给的......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顾钰一直沉默着，白歆知道这次是自己说话太过绝了，简直不留余地，他大概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缓一缓。
于是也没有说话，耐心等着他。
过了许久，顾钰才开口道。
“即便这件事情解决了，跟着陛下，会很艰难的，你知不知道。”
白歆一愣，点头。
“他是皇帝，后宫不可能只有一人。”
白歆点头，一脸无所谓:“大不了我一辈子不进宫，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