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记错，上次白歆进宫误入禁地的那晚，便是因为去找了纳兰妃。
萧秦宋看了顾钰一下，眼里的光芒带了几分锐利。
“顾钰，”萧秦宋沉声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钰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但这件事他答应过白歆，在完全解决之前不能向萧秦宋透露半个字。
他叹了口气，那语气仿佛是在劝萧秦宋:“我不能告诉你，纳兰妃的事，做不做，决定权也在你。”
顾钰说完这话就没了下文，萧秦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希望可以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可是顾钰这人大多数时候眼里都是没有感情的，淡然如水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的眸子再适合不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僵持了好久。
半晌，萧秦宋才将石斛叫进来，后者恭敬地站在一旁，对他弯弯腰，道:“陛下有何吩咐？”
萧秦宋明明是对他说话，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顾钰，一字一顿道:“传朕旨意，让御笔官拟旨，朕要在明日早朝宣布，关于在帝陵修建太庙一事。”
石斛的表情有片刻的错愕，但很快恢复正常，作为在萧秦宋手下办事的人，这点能力是必须有的。
“是。”石斛领命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萧秦宋和顾钰两人，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后者面不改色，默默承受着来自萧秦宋的审视。
半晌，他终于叹息一般开了口:“顾钰，你和白歆，都是我最为信任的人，不论如何，我相信你们不会害我。”
现在坐在他眼前的眼前的，是他除了白歆以外不会自称为朕的人。
这世间让他不会用尊称自称的人，唯有两个，一个是他此生深爱的女子，而另一个，是他从儿时便相信并亲近的人。
“那......再好不过。”顾钰难得地露出微笑，如沐春风。
周府。
薛慎顶着一个浓浓的黑眼圈，哈欠连天，早晨饭桌上，周子平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想到他刚刚跟自家儿子去了一趟冬雷，时间仓促，怕是还没有缓过来。
不过......他幽幽地看了周灵均一眼，为何自家儿子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
“慎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薛慎放下碗筷，一副恭敬的姿态，连忙道:“伯父......”触及到周子平眼睛里佯装出来的寒光，薛慎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错，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改正对于周灵均父亲的称呼。
又或者，“爹”这个字，只在乎他童年的美好梦境里，长大后再回味，便是另一番感受和光景了。
薛慎干笑了两下，讪讪改口:“爹。”
周子平拢着自己的胡须，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来，眼睛几乎都眯成一条线。
薛慎见他如此高兴，心中也一喜，本来满满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爹，我没事，就是昨夜没睡好罢了，毕竟从顾府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就没怎么睡。”
周子平一听，也放下碗筷，面色凝重，关切地问道:“公事固然重要，但你可要保重身体呐。”
“我知道。”薛慎露出一个微笑。
周灵均被周留灵缠着给她夹了一块鸡肉，这才顾得上薛慎这边，还来不及说话，便被自家父亲数落了一阵。
“你看看你，怎么做事的，慎儿在望都就跟你交好，现在他住在我们家，就是一家人了，你也不多帮衬着些。”
“父亲说的是。”周灵均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点头。
他心里苦。
他心中既然时刻记挂着薛慎，只是每天都要照顾周留灵这个小祖宗，哪里又抽的出时间。
周灵均愧疚地看了薛慎一下，虽然就这个问题他们谈过很多次，薛慎也表示不会介意。
但如今看来，这哪里是不介意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周灵均发现对方的重点似乎完全没有落在他身上，心中不免失落了一阵。
一顿饭，周灵均吃得索然无味，周夫人察觉到这桌子上的暗潮，便肚子一人承担起调节气氛的大梁。
“来来，都别愣着，你们两个昨天半夜才到家，今早我特地吩咐厨房做的。”说着给薛慎和周灵均都夹了满满一筷子的菜。
两个人先后道了谢，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周留灵不懂这饭桌上的复杂气氛，只是看着娘亲只给两位哥哥夹菜，而自己没有，便不满的大叫。
“娘亲偏心，娘亲偏心......”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差点就要哭出来。
周夫人可真是怕了这个小祖宗，哪能再不顺着她的意，只好不断哄着她，手上也没停，立马又把夹菜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只不过，筷子是冲着她的碗里去的。
“这下可以乖乖吃饭了吧。”
周留灵开心地咧开嘴，过了一会儿却仍旧不满意，开心的摇晃着自家哥哥的胳膊，甜甜地笑:“灵灵要哥哥喂。”
正在想着如何才能让薛慎开心点的周灵均听她这么一说，差点被口水呛到，转头只看见周留灵贼兮兮地看着他。
面对这样子的妹妹，周灵均没有办法抗拒，只好无奈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将她面前的碗筷拿起来，夹了菜，柔声柔气地道:“张嘴......”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薛慎面无表情地起身，为了不让他们多想，还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微笑。
周夫人心中奇怪，看了薛慎的位置那根本没有动过的饭菜，欲言又止。
周灵均本来想起身去追，但顾着周留灵这边走不开，只能着急地干瞪眼。
“哥哥，怎么了吗？是不是灵灵让你不开心了？”周留灵见自家哥哥突然举着她的碗筷发呆，喂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怯生生地道。
周灵均回头，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道:“哥哥怎么会生灵儿的气呢，来，我们继续吃饭。”
“哥哥真好。”周留灵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满嘴的油污沾到了周灵均的脸上，后者也丝毫不在意，看着自家妹妹继续喂食。
周留灵却笨拙却固执地抬起手，替他小心翼翼地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