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坐至床榻边，脸色急切地看了下躺在床上的萧秦宋，道:“你感觉如何？”
萧秦宋看着她，毫不在意地笑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伤口裂开而已，没什么大碍。”
虽然他这么说，白歆还是不放心，总要去请太医来瞧瞧才安心。
萧秦宋用力将她紧紧拉着，低低叹息:“你要做的，就是待在我身边，其他的，不必管，不必理会。”
“可是你的伤......”
“嘘。”萧秦宋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白歆不得不闭了口，他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大概真的没什么事。
白歆放下心来，又担忧地看了一下外面，他和姜华予婚期定于下月，马上就是夫妻了，虽然皇帝皇后和寻常夫妻意义不同，但总归是那么回事，如今两人闹成这样。
白歆心中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不是她能够管的事。
姜华予从萧秦宋的寝殿跑出来之后，顺着御花园的路一直跑，直到来到一座小池子前面。
据说这似乎是当年某位先帝为了讨好自己心爱的妃子派人特地所建造的喷水泉眼，在这花红柳绿的御花园中独树一帜，景色宜人，造型优美，分外惹眼。
然而，无论多养眼，姜华予现在也没有欣赏的心思，她弯腰，将满是萧秦宋血液的双手浸入水中，拼命搓洗。
直到眼前的一小片池水被染红，姜华予并没有将双手抽出来，而是用手在水里狠命拍打。
用眼前这汪水池发泄着不满:“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这个你，自然是指白歆。
姜华予就这么拍打了十几下，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无力地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仰头躺着。
闭眼，眼角缓缓滑下两行泪。
我恨你。
白歆刚刚扶着萧秦宋躺下了一会儿，看着他闭上眼睛似乎是要睡了，正松了一口气，转身慢慢往外走的时候，石斛突然进来通报。
他先是看了躺在床上的萧秦宋一眼，会意，压低声音道“白姑娘，顾公子来了。”
后者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下意识问道:“哪个顾公子？”
“顾钰顾公子。”
白歆猛的抬头，她从昨夜进宫以后便没再出去过，也忘了给顾家人回个信儿，这么说顾钰已经从帝陵回来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是一回来就直接进宫了。
白歆不由得心生愧疚，回头看了熟睡的萧秦宋一眼，对石斛做了个手势，让顾钰在外边等候。
石斛点头，转身走了。
白歆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突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过，关于她和萧秦宋的那个梦，应当结束了。
白歆走近萧秦宋床边，看了闭眼安睡的人一眼，心想再见面，不知又是何时，她不能在这里多留，且不说她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何况关于先帝的那些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那些对于萧秦宋来说隐藏在暗处的潜在危机，她都会替他，一一清除。
白歆看着萧秦宋的脸，轻轻叹了一声，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虽然很轻，但那话的内容却准确无误地进入了她的耳朵里。
白歆猛的转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顾少爷......”不是让石斛转告他在外面等候，不过想想也是，像顾钰这般厉害的人，这皇宫里谁能真正拦得了他。
随即意识到这样有可能会吵醒萧秦宋，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出去再说......”
顾钰却很快打断她，道:“不必，我此行正是来看陛下的。”
他说完径直走了过来，压根儿不给白歆阻止的机会，在萧秦宋床前半跪着，将他的被子迅速却轻柔地掀开一角，两根手指放在手腕间。
顾钰皱眉，再一探，看了看他的脸色，面色凝重，起身看着白歆，眼睛里都是探究:“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入宫的时候的确一心想着白歆的安危，可是在进宫途中竟然听到早朝取消的消息，而且未来几日都是如此，陛下也没有说明原因。
那一刻他便知道，有事的不是白歆，而是萧秦宋。
因为他知道，那人一定不会放任白歆受到伤害，而且是在皇宫这种地方，他的眼皮子底下。
若要保得白歆平安，定然是他伤了自己才换来的。
顾钰不知道这宫里有何威胁能让萧秦宋伤成这样，只不过他们相识多年，情分尚在他又是这恭国之主，于公于私，他都有关心他的理由。
白歆一脸为难，他知道，萧秦宋跟她说的秘密事关重大，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然不是她信不过顾钰，只不过为免节外生枝罢了。
“此事说来话长，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的。”
顾钰皱眉，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模一样，看白歆那副守口如瓶的样子，估计又是什么机密。
顾钰收敛了心神，算了，也不重要，人平安就好。
“太医怎么说？”
按照他方才的诊断，萧秦宋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虽然流血过多，但好在并未伤及筋骨和肺腑，休养一些日子就好。
“无碍。”白歆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顾钰虽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但是一言一行里无不在体现着希望她尽快回去的想法。
皇宫这种是非之地，不适合她。
其实，即便顾钰不说，白歆也不会留下，她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我们回顾府，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白歆说完率先走了出去，她不敢看萧秦宋，因为怕这一看，便会让她好不容易坚定的想法，因此而崩塌。
顾钰又看了一眼萧秦宋，随即跟了上去。
两人都不知道，床榻上那个他们以为正在安静沉睡的人，其实一直都保持着清醒，并将他们的话悉数听了进去，而在他们出去之后，便立即睁开了眼。
萧秦宋感受着这殿里残存的气息，这是属于那人的味道，而如今，殿内再次剩下他一人，孤独冷寂。
是该回归现实，从此，不想，不念。
萧秦宋缓缓闭上双眼，如同困倦一般的沉睡。
顾钰和白歆回到顾府的时候，长公主见两人都没什么异常，只是白歆眼角的黑眼圈又重了几分，不由得狐疑，心想白歆进宫这一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