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秦宋摇摇头，淡淡地提醒:“我只是伤了手，脚还能走。”
“啊？我知道啊。”白歆反应不过来他是何用意。
“所以不用扶。”萧秦宋低头看了眼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白歆大窘，方才她怕别萧秦宋看出异样来所以太过紧张，慌不择路竟然不由自主地伸手扶着他。
丢人丢出恭国国界了。
白歆连忙慌慌张张将手拿下来。
两人回去的时候，所有出席葬礼的宾客，以及守卫帝陵的将士们都已经吃完了饭，见两人回来，帝陵的厨子们连忙将好酒好菜端上来。
白歆对那些酒菜不屑一顾，冲石斛轻声道:“把太医请来。”
石斛还在发愣，听到白歆说了这样一句，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一遍，果然发现了萧秦宋手上缠着的那圈白色手帕，隐隐有些鲜红的痕迹。石斛连忙跑出去请了太医，萧秦宋不想自己受伤的事劳烦这么多人为他受累，更不想小题大做，于是便借口体乏困倦，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除此之外不许让人来打扰等着太医来处理伤口。
白歆并没有随他同去，萧秦宋的伤口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没有伤及筋骨，所以不必担心。
而宫中太医医术精湛，自然能为他好好处理。
她现在担忧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萧秦宋被众人簇拥着去了，而白歆竟然没有跟去，而是留走到一个安静不被人察觉的地方，若有所思，这一点让顾钰心生疑虑，不知她又遇到了什么难题，便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
白歆抬头，见是他，笑了笑:“怎么还不去歇息，今天都累了一天了。”
顾钰不答反问:“你呢，饭也不吃，不饿吗？”
其实最辛苦的除了萧秦宋就是她了吧，作为葬礼上唯一的夫人，很多环节都需要她亲自参与。
白歆低下头，摇摇头:“我没胃口。”
顾钰在她身边坐下来，两个人就这么并排坐在帝陵行宫外的台阶上。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顾钰一向敏锐，一下子就看出来白歆心怀事情。
白歆皱眉，心头的疑虑一直挥之不去，突然她悠悠地问:“顾少爷，你可听说过滴骨亲的说法？”
顾钰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是专业仵作出身，但是在大理寺为官几年，关于验尸的一些知识他还是知道的。
滴骨亲，是靠死人骸骨来验证死者与生者血缘关系的一种方法。
将活人的鲜血滴入骸骨，倘若鲜血渗透进入，则代表两人有很近的直系亲缘关系，反之则无。
“怎么了？”顾钰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是不是在墓室里发生了什么？”
白歆看了他一眼，苦恼地皱起眉头，自说自话:“你说，怀康太子和禽兽虽是叔侄，但是太子和先帝并非一个生母，就算是，从血缘的角度来讲，也不可能会渗进去......”
从她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里，顾钰似乎听出了什么，不确定地问:“你是说，皇上的血，渗进了怀康太子的骸骨里？”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白歆点头。
顾钰满脸震惊。
白歆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开始慢慢梳理人物关系。
先帝的生母张氏，据说生前并不受宠，一生唯一的成就就是生了个儿子，按照恭国律法，只有无所出的妃嫔才会被要求殉葬，可是这位张氏，居然在先皇驾崩之后主动请缨，自请殉葬，令人咋舌。
没见过这样活腻味的，如果她不死，那么等她的儿子，也就是先帝做了皇帝，那她岂不就是太后，这是多少女人的终极梦想，何等的尊容。
而且先皇是在驾崩之前立先帝为太子的，也就是说，她在知道了自己儿子会登上皇位的前提下，还提出殉葬的要求。
是什么让她这么决绝，不顾一切。
白歆摸着下巴思考，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难不成，她是心中有愧？
白歆缓缓点头，这种可能并不是不存在，关于这位张太后，一定有什么故事。
“你要查下去吗？”顾钰问她，“这件事的结果，也许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白歆明白他的意思，的确，虽然她还没有开始查，但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萧秦宋和怀康太子的关系，不简单。
至少不只是叔侄这么简单。
白歆仔细想了想，这件事牵扯重大，有可能关乎着萧秦宋的身世，的确一旦处理不当，很可能之前蕃王事件又会重演。
但白歆知道，她倘若坐视不理，对于萧秦宋来说，才是最危险的。
白歆点点头:“顾少爷，你是聪明人，盗墓，太子骸骨被替换，我发现假的尸骨，追回太子尸骨，一直到今天，这一连串的事情，明显是有心人设计好的，想引我们入套。
我们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针对禽兽来的，又或者，是针对这恭国江山。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只有追查下去，搞清楚对方的目的，才能先发制人，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受，真难受。”
顾钰点头，跟他想得一模一样:“我帮你。”
白诧异地看着她，解释:“先皇那一辈的事，你想要了解，找我母亲，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白歆露出了然的笑，道:“谢谢。”
每次她遇到困难，都是顾钰帮她解决，这一点，白歆永远不会忘记。
其实有时候她也挺希望，如果自己喜欢的是顾钰该有多好，如果她喜欢的是他，便不会有这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了，千丝万缕，差点要把她逼疯。
如果是顾钰，她便不会这般纠结为难。
如果是顾钰，那么她心里便不会有一个叫萧秦宋的人。
如果是顾钰，萧秦宋，说不定可以接受姜华予。
如果是顾钰，他这一世，也不用这么辛苦。
......
可是白歆心里悲凉地明白，世间，没有如果。
爱，是世界上最无法将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