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赶到殿外的时候她还听见这样一番对话。
宁王看了身旁的几人一眼，尤其那差点沉不住气直接大喊起来的东冕王，终于是忍不住再次问道:“陛下，一个时辰了，请问验尸者在何处？”
萧秦宋一脸淡定，毫不在意:“睡觉，我之前说过。”
宁王沉声问:“那她一刻不来，我们就要等着吗？”
萧秦宋:“嗯。”
宁王语气已经有些微怒，拂袖道:“陛下这样拖延时间，有逃避的嫌疑，您的仵作如果不来，请不要怪我们自己找人验尸。”
萧秦宋挑眉，眼神冷冷的，眼睛里杀气毕露，反问道:“你敢质疑朕？”
宁王一愣，随即意识到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萧秦宋仍是一国之君，他仍是个臣子，而他方才的语气太过蛮横，一时气愤有些忘形了。
于是想了想，选了一种比较折中的说法“陛下，本王并不是有意针对，您也知道情况紧急，刻不容缓，倘若仵作再不来......”
白歆连忙冲进去，气喘吁吁:“来了来了，仵作在这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各位久等......”
她一边跑一边举着手，生怕别人看不见她。
接下来白歆就觉得自己的人生悲剧了。
这里可是上早朝用的地方，除了萧秦宋，还有满朝文武百官，以及几个称霸一方各怀目的的蕃王。
眼前的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就连萧秦宋的脸色也僵住了。
“咳咳，”他怕白歆尴尬，更怕蕃王们会给她发难，便开口打破了僵局，“这位就是我请来的验尸者，大理寺首席仵作，白歆。”
听了他的话，白歆一下子就镇定了，像模像样地跪了下来，高声道:“白歆参见陛下，以及几位王爷。”
“平身，开始吧。”萧秦宋道。
白歆点头:“是。”
要想判断一个死去多年的人是否中毒而亡，虽然有难度，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步骤比较麻烦而已。
白歆走到中央，将放在大殿正中央遮盖那具尸骨用的白布掀开，一具只剩下骷髅的尸体展现了出来。
有些大臣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有些受不住的文官，已经微微将头偏过去，不忍直视。
白歆第一次接触这具枯骨的时候，是在昏暗的墓室里，当时仅仅凭着墓室里仅有的光线看不清楚，如今光线充足了，白歆发现，这具尸骨不止很多地方有发黑的迹象。
白歆以前大学就读的时候，在校实习时就跟随着几个考古的老学究做过古尸鉴别和部分骸骨复原的工作。
她见过很多古人的头骨，在这方面还算有些研究。
眼前的这具骸骨，从头骨的颜色看，有些泛黄或泛绿，与正常死亡的头骨颜色不符，隐约还有一些结晶，有可能是服毒后死亡的。
当然，这只是猜测。
白歆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档考古新闻。
前几年，有考古学者曾在江西靖安发现过一个东周墓葬，在尸骨中出现过相同的现象。
这位专家说，在江西靖安发现的东周墓葬中，11具人体遗骸的骨骼中都发现了一种绿色的结晶体。
这些结晶体呈细长的菱形，颜色深浅不一，分布十分广泛，在膝盖骨、颅骨、牙齿根部，甚至有些尸骨的整个骨腔里都长满了结晶体。
经过考古人员的鉴定和考证，还原了一段历史：这些人在临死前不久，曾在一起进食，食物包括香甜的瓜果。
而这是她们的最后一餐，因为食物中掺杂着毒药。
这些年轻女子很快毒发身亡，被集体安葬。两千多年里，在幽暗潮湿的地下，毒药产生了化学变化，形成了这些结晶体。
白歆在心里将结晶体的特征过滤了一遍，继续查找尸体身上的可疑点，最后在手指，头部，腹部等多个地方发现了或绿色或黄色的结晶体。
这个结果让白歆心底一凉，一旦敲定怀康太子是中毒身亡，那么先帝就逃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情一旦和先帝扯上关系，那么萧秦宋也逃不掉。
怎么办，她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白歆突然没了动作，却一直低着头看着骸骨发呆不说话，成功引起了几个蕃王的注意。
“白歆，怎么样了？”宁王首先发问。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正沉浸在思考中的白歆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验尸结束，便下意识老向萧秦宋，后者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然而这个眼神并没有让白歆觉得安定，片刻之后却反而更加忐忑了，这样的结果，她如何能够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她深知，一旦将这个验尸结果公布于众，就会将萧秦宋推入一个怎样的境地。
“白歆，本王在问你话呢？”宁王又叫了一遍。
白歆看了他一眼，咬着下唇:“回王爷，我......”
东冕王性子比较急躁，可没有宁王那么好的耐心，当即上前一步，叫道:“哎嘿，我说你个小白脸吞吞吐吐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没听到我们问你话呢。”
其他两个蕃王也催促着。
白歆更加犯难，一时间在纠结要不要撒个谎掩饰过去。
可是尸体就在这里，无异于证据，这样即使侥幸成功瞒天过海，肯定有朝一日会被识破。
而且，萧秦宋肯定也不会赞成她这么做的。
白歆抬头看了一眼萧秦宋，发现后者也正看着她，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些她读不懂的光彩。
“各位，她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应该是一时太过震惊缓不过来。”萧秦宋适时打圆场。
“白歆，你验出了什么结果，直接说了便是，不可有所隐瞒。”萧秦宋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白歆的眼睛，从他的目光里，白歆知道，也看懂了，他要她如实回答。
白歆咬咬牙，闭上眼睛，似乎是下定了偌大的决心，轻轻吐出一句话:“确是中毒而亡。”
几个蕃王听了很是激动，大喜，又强压着心中的喜悦，然后对着高座上的人道:“陛下，喔，不，萧秦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