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擦干眼泪，拿来湿毛巾，不停为女儿擦拭着手，想着这些年母女俩对周灵均和刘烟宁所做的一切，有看着如今自己女儿的处境，不得不相信了那句话。
善恶到头终有报。
是不是她们坏事做太多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唯一恨的，就是这报应为何会落到自己女儿的身上，她还那么年轻，生命最好的年华才刚刚开始，如果可以转移，她宁愿自己承受这些。
即便是当初可以拦着她，也不会导致局面发展成这样。
周夫人已经叹了这几日来的不知道是第几口气，周子平进来的时候撞见的恰好就是这一幕，双腿顿了顿，脸上有些许不忍，还是抬脚跨了进去。
周夫人只觉得一双沉稳有力的臂膀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是一声浅浅的叹息，几不可闻。
周子平尽心安慰着自家夫人:“别担心，我们的女儿会好的。”
周夫人点点头，痴痴地看着女儿昏睡中的容颜，眼睛里慢慢有了些光芒，不再是先前一味的担忧消极和沮丧，仿佛只要那么希望着，心中的愿望就会变成现实。
夫妻二人静静地陪着自己昏睡的闺女，一个站立，一个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安静到极点。
所以当门外传来敲门声的时候，有那么一刻，两人恍惚以为仍在梦中。
周子平允了声进来，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家丁探头探脑地进来，对着周子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老爷，顾公子到了。”
家丁这样禀告。
周子平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皱眉，脱口而出就道:“顾公子？哪个顾公子？”
家丁想了想，解释道:“就是顾国公和昌平长公主之子，大理寺少卿顾大人。”
周子平脸上有了些微微的差异之色，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后者也看着他，他又按了按她的肩膀，交代道:“夫人，你照看好灵儿，我先去一趟。”
后者点点头。
她虽是妇道人家，不懂政治朝局，但是近来的风言风语还是有所耳闻的，有时比起这些家门恩怨，身居高位的周子平所要忧虑的国家大事，可远远超出了她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周夫人更加为自己以前的一些所作所为而感到愧疚，她身为周子平正妻，周家主母，理应将周家上上下下打理好，让自己的夫君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这么些年来，她都做了些什么。
不仅自己愚昧犯错，竟然还纵容灵儿，教成她这般刁蛮任性又争强好胜的性格，说来如今女儿这种模样，她有很大的责任。
周子平已经随家丁出去了，周夫人挚爱地看着自家女儿的脸庞，悔恨与心疼一起涌上来，内心五味杂陈。
周子平出来的时候，顾钰早就在前厅等候，二人见面话不多说，只是眼神微微交流了一下，周子平就知道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默契地互看了一眼，周子平让身边的下人都退下，并且吩咐不要让人来打扰。
因为情况不同，二人也不客套了，周子平率先问道:“顾大人今日来，是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顾钰点点头:“即使陛下不说，我也会来，一来，探望一下令郎和令爱，二来，周夫人虽然请了多日朝假，但外头的风声，想必周大人也已经听到了。”
周子平忧心忡忡，脸色一凛，叹了口气:“唉，现在的皇帝爱民如子，治国有方，却总免不了那些有心人惹出来的幺蛾子牵绊。”
周子平虽然一直没有去上朝，但他这么多年在朝唐上摸爬滚打也不是吃素的，这由怀康太子之死因一事牵扯出来的诸多事情，本就是一个连环套。
“周夫人不愧为两朝元老，果然明察秋毫，想必陛下若是听到一定十分欣慰。”
周子平深知顾钰的性子，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夸人，先是一愣，然后笑了:“顾大人你放心回去告诉陛下，我受先帝提拔，又受先帝所托辅佐帝王，不管发生何事，我会随着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死守朝堂。”
顾钰笑笑，周子平的反应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或者说，在萧秦宋意料之中，放眼这恭国朝堂，满朝文武，若论对萧秦宋的忠心，周相怕是要排第一位。
“周大人的意思我会代为转告皇上的，还请大人放心。”顾钰素来淡然的眸子此刻像是挟了笑意，弯弯的，起身抬手对周子平告辞。
“那我不打扰了，请右相代我问候令公子。”
“顾大人既然来了，怎么不自己来问候我。”门口传来温文尔雅的声音，仿佛从遥远而又美丽的国度传来，沁人心脾。
“均儿，你身体如何了，怎么下床了？”周子平关切地走上前，眼睛紧紧盯着自家儿子的脸，一动不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就不同意他让薛慎先回大理寺的提议了。
有个体己的人在身边，总是好的。
薛慎回了大理寺之后，这几天他明显感觉均儿比以前清瘦了不少。
“不是给你安排了几个丫鬟吗？哪去了？竟然给我偷懒......”周子平看着儿子那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认定了是他家下人没有照顾好儿子。
“父亲莫怪，是我听说了顾大人到来，想要过来看一看的，孩儿没事，您别担心。”
顾钰转头，看见周灵均披了一件厚重的白色外套，站在门口，也许是从房间走来吹了冷风的缘故，两颊看起来有些红，但他一眼就看得出来，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你若是真想让我亲自问候，我过去你房间就是了，何必自己跑这一趟。”顾钰走过去，不动声色地将手指搭上周灵均的手腕，轻轻试探了一下。
随即眼睛眯了起来，微微抬眼看了周灵均一眼，果然是内力严重受损，差点伤了身体根基，当初的那些人，下手真不是一般狠。
顾钰沉默了，依周灵均的性子，肯定是不想让父亲担心，才没有说出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
本来他还奇怪，依周灵均那么好的武功，怎么可能休养这么多天还未见好，原来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