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昼这样一曲生僻的管乐，连祁右都不曾听过，一曲将周围包括裴邵在内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在这个满是山野村夫的府宅中，这样悠扬的笛声简直是只应天上有。
一曲终，只听见裴邵拍手称赞：“白公子妙曲啊。”
见裴邵似乎不曾听出自己的笛曲，祁白昼这才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大人谬赞了，在下不过是离家太久，有些思乡罢了，还望没有惊扰了府上的安宁才是。”
”哎，白公子说的哪里话，本官这府上大多是些粗俗之人，平日里难得听到如此脱俗的乐曲，还要多谢白公子让我这府中蓬荜生辉了。”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着，不远处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听这方向似乎是那王妃的别苑。
裴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顿时雅兴全无，还没等他开口质问，一个小丫鬟已经急急忙忙地朝他跑过来：“大人，王妃有请。”
裴邵努力克制住脸上的怒气，转头朝着祁白昼轻轻点了点头以示礼貌，而后才跟随那小丫鬟走进别苑。
众人纷纷散去，祁白昼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觉察到他的神情，祁右顿时一脸迷茫：“殿下笑什么?”
祁白昼嘴角一勾：“鱼儿上钩了。”
“殿下此话何意?”祁右一头雾水，可眼下显然不是解释这些事情的好时机，祁白昼随即笑了笑，而后淡淡地地开口：“祁右莫急，本殿下回去再同你细说。”
这边的两个人还打着哑谜，裴邵那边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寻常。
他一进去便见到院子里一片狼藉，几个昂贵的青花瓷瓶碎裂在地上，那个被称作王妃的女人就站在一旁满脸的愠怒之色。
“王妃你这是做什么?”裴邵满脸的无奈，简直拿自己眼前这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今日这个女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言辞反驳他这一声“王妃”，只是冷笑了一下随即开口：“裴大人终日将我禁足在这方寸之地，我心情烦闷，仍你几个瓶子你倒是心疼了?”
女子言语之间满是抱怨，暗示着裴邵为她解除禁足。
裴邵又何尝不知道她此话何意呢？只是根据她先前的表现，放她出来只怕会闹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见裴邵犹豫着，女人即刻又拿起一个瓷瓶，“咣当”一声摔到地上，光听着这动静，裴邵都心疼不已。
“怎么，裴大人还需要再多些时间考虑吗?”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玉盏，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裴邵，就在那玉盏即将离手的时候，裴邵终于妥协：”好好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我依你便是了，这玉盏价值连城，放下，放下好吗?”
女人顿时满脸不屑，这狗贼家财万贯，竟还如此吝啬，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见裴邵服软，女人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将手中的玉盏放下。
裴邵这才松了一口气，平静了片刻，为免招来更大的灾祸，他随即下令：“府中日后允许王妃自由走动，尔等务必要保护王妃周全。”
见裴邵解除了自己的禁足，女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明媚的笑容，跟祁白昼方才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
“好了，你退下吧，我累了。”女人边说边转身进到屋里，见她确实是折腾不动了，裴邵这才出去。
见裴邵出来，祁白昼立刻收敛起脸上面得意，转而一副冷冽的神情迎上来淡淡地开口：“看来王妃这性子倒是火爆得很啊。”
裴邵无奈地摇了摇头：“谁说不是呢，本官府上这些个物件都已经被她摔得差不多了，可谁叫大王喜欢她呢!”
闻言，祁白昼冷冷一笑：“那可真是难为大人了。”
“也罢，再过几日大王便会派使臣来接她回西陵了，到时候我这府中也便能安宁些日子了，再忍忍吧。”
随便闲聊了几句，看天色不早了，裴邵随即放祁白昼和祁右回去，进到屋子里，祁右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随即朝着祁白昼开口。
“殿下现在可以告所属下方才之举是何意义了吧。”
祁白昼颔首一笑：“其实关键都在曲中。”
“哦?”
“本殿下方才所奏之曲名为《东陵》，乃宫中老乐师所作，只在皇家国宴上演奏过一次，故民间尚且不曾听闻。”
说过了这支笛曲的来历似乎也不足以构成什么解释，祁右仍旧是一头雾水，停顿了片刻，祁白昼随即又开口：
“此曲的含义乐师曾在国宴上解释过，大抵是说在很久以前，先祖曾以摔杯为信号表示接收到奏曲之人的试探和营救之意，从而结为同盟、共商大计。”
这下祁右算是大概明白了，祁白昼这是在以曲为媒，与那别苑里的女子互通心意呢。
“可殿下如何知道那女子是否能领会这曲中的真谛呢?”
祁右此刻的顾虑祁白昼也曾想过，他也不过是根据自己的猜测打个赌罢了。
“本殿下今日听闻那女子本就是东陵人氏，又似乎是什么皇亲国戚，想来皇家国宴她应该也有出席，本殿下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罢了。”
“那殿下所试的结果如何呢?”祁右这样问着，祁白昼不禁低头笑起来：“难道方才别苑里的动静你不曾听到吗?”
方才那女子摔东西之时，祁右只当她是发发脾气，也没有想太多，如今听祁白昼这样问起，他这才反应过来了什么。
“摔杯为号……难道方才那动静是她刻意回复给殿下的信号?”祁右喜出望外，祁白昼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这么说，我们马上便可以见到那女子、摸清东城的底细了?”
“嗯，方才听她要求裴邵为她解除了禁足，如果本殿下所料无误，明日之内她便会自己寻上门来了。”
祁白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祁右也顿时明白了他这话的用意：“殿下所言极是，方才裴邵说过，几日后那女子便会被送往西陵，想来她应该比我们更为急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