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粹宫。
夜深人静时，一身夜行衣的叶焕潜入南宫璃的房中。
“主上。”
南宫璃眯起斜长深邃的眼眸，“孤虫草可找到？”
“没有。”
叶焕解释，“那孤虫草十分罕见，属实不好寻。不过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寻来孤虫草，替主上化解噬血之毒。”
南宫璃拖长尾音，“尽快。”
“是。”
叶焕抱拳道：“属下刚从玄炽回来，确认颜雪那边没出现任何纰漏，而且她与楚王相处很融洽。这次的解药，也已经送过去。”
“嗯。”
南宫璃说话的语气从来令人捉摸不透，“孤虫草一旦寻得，立刻让巫医制成丹药后送进来。”
叶焕不禁觉得奇怪。
这孤虫草虽说能解百毒，治百病，可南宫璃并不是第一日才知晓孤虫草能救他的命。他也中毒已久，可从没像现在这样着急过。
难道……
“主上。”
叶焕震惊，“你该不会是要将这孤虫草给王妃入药吧？”
他一直唤颜笙王妃，习惯了就难以改口，“可那是救命的药，若是你把药给了她，你体内的毒就……”
叶焕未说完的话，终被南宫璃一记狠戾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本座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
“是属下僭越了。”
叶焕抱拳低头道：“属下只是想提醒主上，那孤虫草是您用来救命的，可万万不能给旁人。”
南宫璃神色不动丝毫，心如止水。
呵，他的命……又有谁会在乎？活到今日，大仇得报，虽未争得这天下，可他无怨无悔。别说孤虫草能治好颜笙的不孕，即便是要他的命来换回她做母亲的权利，他都愿意。
他活着的意义就是补偿，他要她幸福，要为她做好一切筹划。这样，就算哪天他真的毒发了，也便无憾了。
“师父。”
门外传来小凡的声音。
南宫璃看过叶焕一眼，冷声吩咐，“尽快找到孤虫草。”
“是。”
叶焕转身从窗户离开。
在小凡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屋里一切归于平静，仿佛叶焕从不曾来过。
“何事？”
南宫璃扬起他一贯的冰冷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一腔热血仿佛撞到了冰山，小凡不喜欢南宫璃对她这样冷漠，而且是越来越冷漠。可她又没办法改变，所以只能怨恨颜笙。
“我就是想给你送这个。”
小凡摊开手掌，里面放着糖块。她笑了笑，“我听人说，吃甜食能让人变的心情好，就想着送来给师父。”
南宫璃扫了一眼小凡掌心的糖块，清冷的声音再度扬起。
“我心情很好，无需这个。”
小凡咬了咬下唇，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用笑来掩饰尴尬，“原来是这样，我看师父都不笑，还以为师父是心情不好。”她将手中糖块收起来，微微低头，小声道：“师父，你从前对我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进了宫，你反倒对我越来越冷漠？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小凡。”
南宫璃眸光复杂，声音沉冷，“你正值花季，应该多放些精力在值得的事，值得的人身上。”
他不知道他这么说，她是否明白？
可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去休息吧，我累了。”南宫璃清冷的目光扫过小凡倔强的脸，最后，还是将门无情的关上。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豆大的眼泪从小凡低垂的眼睫中落下。
噼里啪啦——
地上砸出好几处泪花，那是小凡心里的委屈。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当初要招惹她？如今她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却用隐晦的言语劝她放弃。她难道就没有心，没有感受吗？
他只担心颜笙会不会心痛，怎么不想想她会不会心痛？
那糖块被小凡握得紧紧的，力气大到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那是她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的痛。
半响，她抬起头，盯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咬紧唇瓣，强行将眼泪逼了回去，“那我走了，师父早点休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心里积压的妒恨却越来越多，多到让她想杀了颜笙。
*
隔天傍晚，君天煜听闻王氏身子不适，便前来探望。
“母后，朕听闻……”
他踏进内殿，还不等把话说完，便瞧见在榻旁伺候的王雅霜。此刻，王雅霜也刚好转眸看向君天煜。
目光交触的瞬间，王雅霜只觉得心口怦怦乱跳，面带娇羞。
这么多年过去，他真是越发英俊了。
“皇帝来了。”
王氏靠在榻上，脸色不太好，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
“嗯。”
君天煜那张如雕刻一般的俊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看似平静的眸底却透着幽深的暗芒。
“母后可看过太医？”
“看过了，没事，就是老毛病犯了，睡一觉就好了。”
王雅霜面带笑意，就那样静静看着君天煜，眼神中满是倾慕和女儿家的羞涩。
年少时，她曾随父亲进宫，有幸见过君天煜。
那时她很贪玩，在水塘边抓鱼险些失足掉下去。要不是君天煜及时出现，将她拉住，只怕她……
至今，她都记得那天的场景。
阳光很足，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刚好逆着光，仿佛身处万丈光芒之下。之后在王氏的宫中，她与他再次相遇，才知他竟是九皇子。
她早就听闻九皇子英俊潇洒，极为聪慧，是先皇最看重的人。
自那一刻开始，她便芳心暗许。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过去。好在她还是排除万难，来到了他身边，也算如愿以偿。
“霜儿？”
王氏连着唤了几声，才将王雅霜从回忆中拉出来。
她温柔的唤道：“姑妈。”
王氏道：“你可还没有向皇帝行过礼？怎这般没有规矩？”
王雅霜这才恍然，立刻跪下向君天煜行大礼，“是霜儿失礼了，还请表……皇上莫要怪罪。”还是别叫表哥了，毕竟身份不同了。
“无碍。”
君天煜那双狭长且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深意，这才明白王氏的用心。旧疾复发是假，怕是引他来见王雅霜才是真。
“哀家乏了，要歇下了。”
王氏装模作样的揉着头，疲倦道：“皇帝，这霜儿也进宫有段日子了，你们都还没好好接触一下，不如今晚你就宿在御阳宫，哀家让之桃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