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一左一右地坐在那黑袍男子旁边，一人抵着他的双掌，一人双掌贴在他的后背。
中间的人那幽邃俊朗的五官因为瘦了几分而愈发立体，脸色苍白也盖不住他脸庞的完美。
漆黑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往日那下方应当是一双如包揽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华丽眼眸，璀璨，微冷，如今双眼紧闭，看起来很是虚弱，教人心疼。
他薄唇紧抿，大颗地汗滴顺着那张凹凸分明、完美无瑕的面庞滑落，落入他脖子、衣襟，哪怕是身受重伤，都透露出一股子的性感与魅惑。
西微凝视着她，那视线如丝丝缕缕的线，每一根都缠绕在他的身上。
半晌，霄狂眉头一皱，拽着她的手臂，转身就走，一边道:“他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在这儿也是徒劳，不如回去研究些正经的。”
西微这才将视线收回，也没反抗。
在这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看到他没事儿，她就可以放心地去做事了。
思及此，她漂亮的杏眼中划过一道清冷，残酷冷情。
两人一路漫步回屋，步伐不急不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对付拜月教？”霄狂负着手，目视前方，比女子都要艳丽的面容十分平静，一双桃花眼微敛潋滟，三分深不可测。
西微想到拜月教，下意识转眸看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轻地对他说:“你可以不用管这件事的。”
他脚步一顿，眸中艳色教人心跳加速，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我能不管？”
西微挑眉，有些好笑，“你一开始不是没打算管吗？”那时候在盟主府的时候他没来，她还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他确实不该来。
他的眸光一寸寸冷了下来，“我从来没有打算置身事外！”那一次迟去了盟主府，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如果他知道，自己晚去会为她心急如焚，最终却看到他们两个……他一定会克制心中的不舒服，死皮赖脸也要跟上他们两个。
偏偏……
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只认真地说:“他与你没有任何对比性。他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话落，他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着，却没有特意走快，显然没有打算抛下她。
西微沉默地跟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霄狂眸色微沉，哪怕早已失望透顶，但还是觉得有些惆怅。
“出手的时候。”
西微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对于他的经历，她没少听烟柳提起。当时不在意，没什么感觉，现在他们是朋友，她便难免有些心疼他。
想起霄哲那番恶狠狠地冷语，顿时觉得一头雾水。
“话说起来，你们相府怎么没有女眷？”
霄狂眸色一顿，沉默了下来，直到西微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声音微哑的缓缓道:“因为，都死了。”
“霄凌娶过一个人，不是我娘。”他直呼自己亲爹的名字，口吻无情，“我娘一直心甘情愿地在他身边服侍着，他对我娘却只是利用。”
“帝后大婚的同月，他娶了元太师的千金，次年生下了霄哲。”
“皇后怀十五爷的时候，霄凌醉酒了……”他说到这，长翘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他眸中的情绪，“我娘怀上了我，然而霄凌却根本不关心这个孩子，对于我娘的态度是，爱生不生。”
最后四个字，他加重了音，几分寒意。
他语气很平淡，西微却不知道怎么的，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几分失落。
“我娘那个傻女人，以为生下了我，就能够得到他的重视。”顿了顿，他忽然嗤笑一声，“是有一段时间得过重视。”
“我娘生我的时候，差点难产，那个男人却没有踏进我娘的屋子一步。”
“我五岁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爹，之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还有我这个儿子，突然让我娘和我搬进了新院子里，每天都来我们院子里对我们嘘寒问暖。”
“我以为他是个好父亲。没想到……”他神情顿时变得讥讽冰冷，“那不过是利用！那一年，他完全暖了我娘的心，让我娘毫无保留地将他想知道的，他想要的都告诉了他，给了他。之后呢？他就狠心地将我娘给杀了！”
说到这，他语气有些狠。
“我亲眼看见他杀了我娘！我娘就死在我面前。可那个傻女人啊……临死前的嘱咐却是让我不能对他动手。你说，她傻不傻？”
西微眼眸诧异地微微睁大了一些。
她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段过往，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亲爹杀了自己的亲娘吗？
她不擅长安慰人，只得将话题一转，“那你怎么和霄哲好起来了？”
她纯粹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扯上霄家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是什么开心的事。
霄狂望着前方，口吻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他对我娘这个苗灵族族长都是利用，更何况一个太师之女？”
西微脑海中浮现出那夜霄哲的眼眸，那样的寒冷无情……不禁毛骨悚然，“难道……霄哲也跟你一样？”
霄狂摇头，“外人只知道他受宠而我不受宠，却不知道……”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他比我还惨。”
“他娘后来又怀了一个孩子。”他口吻很淡，“跟公主同年，基本就在一个时候……”
“霄凌知道了，亲手给他娘喝下了藏红花，霄哲就在旁边看着，后来，他娘郁郁寡欢，也因为落下病根，没多久就死了，死在他怀里。”
“我娘死的时候，苗灵族的人来了，把她的尸体带了回去，好歹还有个墓。而霄哲他娘死的时候，霄凌不让人告诉太师，也不舍得给她娘买一口棺材。”
“为什么？”西微打断了他的话，“霄哲他娘不是明媒正娶的吗？死后应当厚葬啊。”
“因为霄凌当时有求于太师，太师一直不肯松口，在他的眼里，霄哲他娘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我娘比他娘死得早，那时候苗灵族的人要奉我为族长，什么大小事都会告诉我，我得知了霄哲的事，才知道这个表面风光的大哥也是这么不如狗，或许是同病相怜吧，我就让族里的人去给他买了副棺材，他瞒着任何人，自己偷偷地拖着棺材出去，那时候我们才多大？他怎么可能有这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