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上钩了！
张小丫眼睛一亮，却很快收敛神色。
“人证物证俱在，王爷还狡辩什么！”张小丫神色一沉，厉声呵斥道。
“身为皇子，心不在朝堂社稷，却整日沉浸在美.色之中，此为不忠，皇上对身为儿子的你寄予厚望，悉心栽培，你却做出这种事，此为不孝，出了事后，妄想将罪责推到旁人身上，此为不义，你枉为人子，枉为人臣，更重要的是，你不是个人！”
“你说什么？！”竺元涛站在下首，双眼微赤，还从未有人敢这般数落他，更何况还只是一个贱民。
“我说！你不是个人，经过仵作的检查，柳眉月在身亡之时，身上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还真是没想到，三王爷你竟这般心狠手辣，连一个已经怀了你孩子的女人，也要活生生的掐死！”张小丫见造势差不多，便开始设套。
“不可能！那孩子不是我的！”竺元涛第一时间否认道。
“你跟柳眉月苟合多日，难不成这孩子不是你的？！”张小丫逼问道。
“当然不是。”
“怎么不是？难不成王爷竟连自己的孩儿也不敢认？！”
张小丫步步紧逼，竺元涛气急。
“我跟她认识不过半月，那日只是第三次，那孩子怎么会是我的！”
场面一瞬间的寂静。
张小丫猛地松了一口气，嘴角轻勾，似笑非笑的盯着竺元涛道：“哦！那日？”
神色得意，眉头上扬。
竺元涛脸色大变，自知这是着了道了。
连连后退一步，视线撇过众人，却见洛河长公主一脸失望的猛摇头，竺元江看着张小丫眼睛骤亮，竖起大拇指表示夸赞。
“你！贱人！你诈我！”
他立时便反应过来，刚刚便一直觉得哪里不对，此时情急之下，反倒是变得冷静下来。
“诈你，又如何？”张小丫倒是丝毫不慌，直接应下。
“这里这么多人，可都是听到王爷你亲口承认，跟柳眉月有往来，更在那日……”
她可以强调那日二字，眉眼间满是得意。
虽未明说，可众人皆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人，是否能破案了！”话毕，她不等竺元涛开口出声，猛地转身，朝武知命拱手道。
武知命薄唇紧抿，面上不见喜色，转头看向一旁的洛河长公主，轻声道：“长公主……如此证据确凿，该如何？”
“武大人看着办吧，本宫只是奉命督办，大理寺卿乃是武大人。”洛河长公主抬手扶额，连连摇头道。
砰！
武知命闻言点了点头，抓起惊堂木便是用力一敲，发出一声巨响。
“你，你们不能定我的罪！”
竺元涛见状，神色慌张道。
谅他们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可万一这事传到父皇的耳朵之中，少不了他又要被训斥跟禁足。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父皇对自己失望。
武知命不为所动，正欲开口时，突然从外头传来一个声音。
“慢着！”
声音清丽，宛如莺歌一般。
听到这声音，武知命跟洛河长公主皆是神色一变。
张小丫不明所以，抬眼望去。
百姓被人驱赶分站在两侧，露出身后之人的模样。
数个穿着太监服饰的年轻男子罗贯而入，低垂着头，站在旁边，随即一个身着黄衣，头戴金冠，发间插满了金步摇的明艳女子从外头走进来。
手搭在丫鬟的臂弯之上，面无表情，抬眼扫视众人，面上满是傲慢。
面容竟跟三王爷有着八分相似。
“见过梁贵妃！”
武知命从位置上站起身，拱手抱拳道。
“母妃！”
竺元涛见状，宛如有了主心骨一般。
张小丫站在一旁，暗自心惊，眼前这女子看着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竟就是竺元涛的娘亲！
实在是不像。
“此事牵扯皇子，怎的也能留这些人在这里看热闹，武大人，这是大理寺，不是菜市场。”梁贵妃冷眼道。
不等武知命开口，便有太监将外头的百姓赶走，关上府衙大门，剩下堂上众人。
很快，便有座椅从一旁搬来，梁贵妃淡定自若的端坐在上头。
“我就是来看看吾儿，武大人大可不必顾忌，继续吧。”
说着，抬了抬涂满豆蔻的手，神色淡淡道。
“梁贵妃，三王爷刚刚已认罪，确实是其杀死了柳眉月。”武知命并未回位置上，拱手直言道。
梁贵妃闻言，眸光微动，瞥向他，并未开口。
倒是竺元涛，像是换了个人般，理直气壮道：“哼！那贱人，死就死了，我乃皇子，你们又能拿我如何？！要怪，就怪那柳眉月，故意在寺庙之中勾.引我，还妄想做我的侧妃，一步登天，凭她，也配！这种贪得无厌的女人，简直该死！”
“住口！”梁贵妃突然出声呵斥道。
竺元涛神色一愣，随即愤恨的闭上嘴巴，未再出声。
张小丫站在一旁，打量着四周，暗自将众人的神色反应看在眼里。
自梁贵妃出现之后，不光是武知命，便是那洛河长公主，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身板挺直。
竺元江更是眉头微皱，抬眼望着来人。
她脚下微动，缓缓朝他身边靠近。
“怎么回事？这人什么来头？”
“梁贵妃，竺元涛之母，梁千凡之女，自进宫以来，一直独得父皇恩宠，脾性张扬，眼睛里不容半粒沙子，性子眦睚必报！”竺元江压低声线道。
张小丫眼尖的瞧见站在梁贵妃后头的一个年迈太监，在竺元江开口时，抬了抬眼皮，看向他们二人的方向。
看这动静，似是听到他们的对话。
可问题，他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离得不近，又有旁人在说话，他们更是压低了声音，他怎么可能听得见！
疑惑间，她继续道：“那不是很难缠？可我们刚刚计划已经成功，竺元涛不是已经说漏嘴了，人是他杀的，刚刚更是主动承认了这事，就算他母亲是宠妃，天子脚下，也不能一手遮天吧！”
竺元江缓缓摇头道：“不是，问题不是出在梁贵妃身上，而是她身为贵妃，常日居在深宫之中，怎么可能轻易出宫，再加上竺元涛出了这事，身为母妃更该牵连禁足，可偏生她出现在这里，还这么大阵仗，丝毫没有顾忌，只怕是被父皇默许了，既然父皇允许她出现在这里，就表明他的态度了。”
而一旦父皇的态度表明，还是朝竺元涛这边偏向，他们便没有丝毫胜算。
最好的结果，也最多是将这事大事化了。
张小丫瞪大了眼睛，自是明白了他口中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最有分量的人，便是皇帝。
一旦他的态度表明，他们就算是有多少确凿的证据，证明凶手是竺元涛，也没用！
“看来是这短短时间内，梁家有了动作。”竺元江神色淡淡道。
“那我们做的这些，都没什么用了？！”张小丫难以置信道。
而就在两人交谈之时，堂上的形势发现了逆转。
“这玉佩，确实是三王爷所有，但在九皇子生辰之日，不慎被老奴放在贺礼之中送去了。”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人出面，轻声道。
“将尸体搬上来，让本宫瞧瞧，那咬痕在何处？还有那不成型的胎儿，是不是本宫的外孙。”梁贵妃靠坐在座椅之上，漫不经心的低头瞧着自个手上的豆蔻，似笑非笑道。
武知命神色微沉，默不吭声。
“这尸体难以入目，还是不要污了贵妃娘娘的眼了。”洛河长公主扯了扯嘴角，视线来回流转间，出面讪讪然道。
所幸梁贵妃也没再追究。
小沙弥更是再次被招上来，短短瞬息间，所有的证据全然被推翻。
瞧着眼前这一幕，张小丫暗自心惊。
原本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可偏生那梁贵妃出现之时，事情就像是全然翻转一般。
偏偏她们还无可奈何。
“皇儿，本宫刚刚没听清，你说人是谁杀的？”梁贵妃眼波流转间，看向一旁的竺元涛，询问道。
“母妃，儿子也不知道，那柳眉月本就是水性杨花之人，曾勾.引过儿臣，却被儿臣拒绝了，许是想不开，就去了京郊佛寺之中，然后被歹人见色起意给祸害了，没准，就是那寺庙之中的僧人！凶手是那小沙弥！”竺元涛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抬眼便直指那小沙弥。
小沙弥神色一变，突然下跪：“贫僧遁入空门，自知色即是空，怎么可能对人下杀手。”
“带下去，就地杖杀！”梁贵妃慢悠悠的抬手一挥，红唇微张，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立时便有两个太监走上前，抓着小沙弥的手臂，拖去外头。
没一会儿，便传来木板打在肉上的闷声。
张小丫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当初在九皇子府的记忆瞬间涌上脑中。
就地杖杀！
尖利的声音充斥着耳膜。
她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眼前仿佛看到一片血红。
原以为她已经忘了这事，可没想到，只是一点刺激，她便全都想起来。
原来平日她只是刻意不去想。
身体踉跄，突然身后靠着一个宽厚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笼罩在周围，安抚了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