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霍氏摇摇头，有些无奈，“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竟然将钱袋都给了顾冬至，那可是我们娘仨所有的家当，屋里还有砌匠和木匠做事呢，若顾冬至拿去不还了，我们把么事付工钱？”
张小丫笑：“可顾冬至不是还给娘了吗？”
“我是说他如果不还呢？那么多人都看到了，那可是你情愿给他的，哦，你给他的，我再去要回来？”
“就是因为那么多人看着，他才一定会还的，娘你想啊，顾冬至何其要面子的一人，若背地里给他，无人知晓，他可能会收下，可众目睽睽，他真拿了那他成么事了？我就是料定他不会收的，才故意给的。而且，当时我身上也没别的东西可给，就算有，不上斤不上两的东西给出去也显不出份量，只有给钱，且倾我所有，才会让人觉得我是真的傻了。再者，还可以吓吓冯二牛，我一发病么事都送给顾冬至了，日后真娶了我，就不怕我将他家的银子嚯嚯都给了别人？”
张小丫边说，边朝霍氏伸出三个手指头：“我这是一石三鸟呢。”
霍氏嗔了她一眼：“我看你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事都敢做。”
说完，想起昨夜田畈上的情景，嘀咕道：“还要喝粪水，亏你想得出！”
“又不是真喝。对了，当时娘也配合得很好啊，又是箍我，又是大声阻止，才把冯二牛吓得一溜烟跑了。”
“你还说呢，我以前可从没做过这种事，刚刚在堂屋里也是，让我做戏给他们看，说那些话，我生怕我说错了露馅儿了。”
张小丫拿起筷子讨巧地递给霍氏，眉眼弯弯：“娘做得很好，这不就将事情完美解决了嘛。”
“可我到现在心口还在跳，”霍氏接过筷子，开始吃粥，“你说你既然已经装傻了就多装两日，等退亲结束了再恢复也不迟啊，非要急吼吼的……”
“我不是跟娘说过吗？等退亲结束了我再傻病好了，肯定会被人怀疑的，怀疑我就是故意装病来达到退亲的目的的。亲还没退病就好了，自然就不会有人怀疑，而且我一好了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还表现了我不愿退亲的意思，他们就更不会怀疑了。还有，我如此出现，退亲的过错方就从张家变成了冯家，十斤猪肉也不用还了不是？”
“是是是，他们是不会怀疑了，猪肉也不用还了，可你想过没有，他们见你好了，且不愿意退亲，就真不退了么办？那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会的，我已经告诉他们了，我这病是间歇性的，他们怎么可能还愿意娶？关键我犯病了会有哪些可怕之举，冯二牛已经见识过了，我们二人本就无一丝感情，他不会同意娶的。再说了，这次我奶的厉害他们也见识了，虽说我们分出来过了，可在外人眼里，她还是我奶，张家还是我的娘家，摊上这么个亲家，冯家肯定也不愿意的。”
霍氏吞下口中的粥，微微叹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多少还是有些铤而走险。好在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
张小丫笑，知晓她就是这么一个怕事的性格，也不以为意，指指她面前的粥：“快吃吧，又要凉了，我都已经热了两次了。”
霍氏顺势握了她的手：“小丫，都是娘不好，若昨日她们来说亲的时候就不同意，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
张小丫摇摇头：“你不同意不是还有奶吗？为了那五斤肉，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同意下来。”
这倒是。
霍氏想起昨日基本上就没有她说话的机会，都是张老太在做主，再次一叹。
“哎，真是苦了你了，跟着娘一起受罪。娘如果硬气点，也轮不到你奶做主，毕竟我们已经分家了。如果我们的家底厚点，就算昨日说了亲，我们也可以去冯家退亲，哪用得着要你这般处心积虑地设计。”
“没事，只要娘以后不要再把我往出赶就行了。”
听到这里，霍氏又郁闷了：“一个女娃家被退了亲，影响很不好的，不仅仅是名声，连媒婆也不大愿意给退过亲的人说媒，再想找好夫婿就难了。”
张小丫“嘻嘻”一笑：“那我就不找了，一直陪着娘陪着毛蛋，做老女儿老姐姐。”
“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
“那也早得很！”张小丫从座位上起身，“娘快吃吧，今儿个还有很多事呢，前面一批的橡子可以磨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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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村西面水塘边的竹林里，一脸焦急的张若兰不知第几次探头看向来路。
怎么还不来？
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时，张若兰眸光一亮，红着小脸作势就要迎上去，又恐被别人看到，连忙止了步，并退到了竹林里，在密竹的掩映下等在那里，心跳砰砰。
一直到那抹颀长俊逸的身影走近，她才软软糯糯地轻唤了一声：“冬至哥。”
“找我有事吗？”
顾冬至在距她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秋日的阳光透过翠竹的缝隙投进来，打在他的身上，斑斑驳驳的光亮一片一片，直晃人眼。
张若兰挪了挪位置，让自己能清楚地看到顾冬至眉目如画的一张脸。
“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的字条呢，没想到你还真的看到了，竟也还看懂了。”
一颗心如同小鹿在撞，张若兰轻轻抿了唇，脸上红霞氤氲，忽然想起什么，又道：“那三个字还是你教我的呢。”
她想约顾冬至见面，可不敢去顾家，上次膏药的事她在顾家丢了丑，顾家的人不会给好脸子她看。何况她一个女娃，跑去人家家里找人家男的，也不合适。
所以，她就想了个法子，写了张字条，从顾冬至厢房的窗户丢了进去。
好在顾冬至曾经教过她几字，正好派上了用场，她就写了三个字，一个竹字，一个等字，一个兰字。
她想告诉他，她在竹林里等他，她是张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