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大喜：“小丫，小丫，你怎样？没事吧？”
林大华和冯二牛亦是。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杨氏。
见张小丫不做声，霍氏又问：“有没有摔到哪里？啊？”
边问，边捧着她的脸，四处打量。
张小丫依旧没做声，也不动。
大家这才发现不对。
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这样子……怎么那么熟悉呢？
“啊！不会又傻了吧？”人群中不晓得谁惊呼了一句。
众人大骇。
霍氏更是当即变了脸色。
“小丫，小丫你别吓娘，小丫，你做个声，做个声啊！”霍氏急得眼泪再次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落。
杨氏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连忙翻身下车，行至跟前细看。
张若兰也紧随其后。也就是这时，她才看到顾冬至，眸色一喜，可下一瞬又黯淡了下去，慌乱地低下头。
他岂不是也晓得了自己卖假药被抓还诬陷张小丫的事？
微微抬起眼角偷偷睨过去，正好撞上顾冬至看过来的视线，她呼吸一抖，想避开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干脆迎上他的目光，然后小嘴儿一瘪，红了眼眶，一脸委屈。
顾冬至背着月光而站，看不大清脸上神色，这时又有人出声：“呀，我看是真的又傻了”，她才回过神，转眸朝张小丫看过去。
当务之急是这个死丫头，别真搞出么事来，那她娘俩就倒霉了。
“小丫，小丫……”霍氏慌乱地将张小丫脸上的灰尘拂去，拍着她的脸。
张小丫终于动了，眼睛空洞地转，茫然地看看霍氏，又看向围观的众人，在看到人群中的某一处时，突然眸光一亮，就像是注入了所有生机一般，整个人活了过来，噌地一下从霍氏怀里挣脱出来站起，然后就朝那个方向而去。
边直奔过去，边咧着嘴笑：“冬至哥，嘿嘿，冬至哥……”
众人目瞪口呆。
这一幕何其熟悉！
曾经的那个傻子就是追着赶着顾冬至，全村无人不知。
如今又这样了……
果然是又傻了！
林大华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冯二牛脚下一软，后退一步，差点跌倒在地。
而当事人顾冬至显然也没想到会如此，一时间忘了反应，直到张小丫奔至跟前，他才意识过来躲避。
然，已然太迟，身边都是人，一下子避闪不及，被张小丫拉住了袖襟。
“嘿嘿，冬至哥，给你这个……”张小丫一手拉着顾冬至的袖襟，一手在自己身上掏啊掏。
顾冬至想要挣脱，见对方抓得死紧，又怕把自己的袖子扯破了，这可是为了去镇上做工专门缝的新衣。
张小丫掏了好一会儿，终于掏出个么东西，塞到顾冬至的手里：“给你，都给你，嘿嘿嘿……”
众人一看，赫然是一个钱袋，虽没有鼓鼓囊囊，却也不是瘪得厉害，估摸着有不少钱。
当然，只有霍氏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白日买了砖和锅回来，这丫头跟她说过，还有四十文。虽然她不晓得那钱是从何处而来，可这丫头说自己不偷不抢没赊没欠，其余似是不愿意讲，她便没再追问。
如今竟是要将这四十文全都给顾冬至了吗？
如果说刚刚她还在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真傻，是不是的确只是想吓唬一下欺人太甚的杨氏，那么此时此刻，她完全可以确定，她是真的傻了。
这些时日，为了挣点钱，她有多辛苦有多艰难，别人不晓得，她清楚得很。那么难是难地赚点钱，都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钱来花，怎么可能就这样一口气全给了别人？
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她便更难过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越抹越多。
杨氏跟张若兰也傻眼了。
这丫头竟然真傻了！
母女们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间心里都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复杂得很。
既有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畅快，又有幸灾乐祸的暗爽，还有怕追究到自己头上的担心。
毕竟人是她们推的，且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不过好在这死丫头原本就是个傻子，傻了十四年呢，如今傻回去还可以说是她自己旧病复发。如果是正常人被她推下去摔傻了，那她们就么事托词都找不到了。
想到这里，杨氏一颗心宽泛了不少，甚至还给了张若兰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厢顾冬至拿着钱袋不晓得么办，毕竟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等他反应过来想把钱袋还给张小丫，张小丫已冲他“嘿嘿”一笑，扭头跑开了。
如果是平时，村民们早开起顾冬至玩笑了，可今日不同，所有人都有些接受不过来。
毕竟前几日还那么正常的一个人，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还帮里正抓偷鸡贼来着，怎么突然说傻就又傻了？
见张小丫跑了，霍氏连忙去追：“大华，帮我照看下毛蛋。”
“张三娘子。”
顾冬至喊住霍氏，走过去将手里的钱袋递给她。
这钱他不能收，全村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如果收下这钱，他成么事人了？肯定得被这些人背后说死。
而且，有她娘霍氏在，还有她未婚夫冯二牛在，他们也定然不会就这么任由他将这钱拿去，与其等他们找他要，还不如他主动还，正好当着大家的面。
霍氏看了顾冬至一眼，自是不会跟他推辞，接了钱袋揣进袖中，就去追张小丫去了。
有人示意冯二牛：“二牛，还愣在那里干嘛？你也快去看看。”
冯二牛脸色很不好，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这才一瘸一瘸离开。
待两人走后，大家便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看来，人真是个命啊！”
“可不是，还以为张三娘子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虽然男人走了，可女儿傻病好了呀，谁晓得这才多长时日就……哎。”
“是啊，傻了的人倒无所谓，反正百么事都不晓得，混沌一个，可张三娘子以后的日子该么样过啊？”
“对了，你们说她现在这样，跟冯家的亲事还作数吗？”
“谁晓得，这就要看冯家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