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你蛇胆卖了几多钱啊，就那般夸下海口，七日时间就够？”霍氏依旧还在担心灶台的事。
张小丫五指一伸：“五十文，不过，现在只剩下十五文了，扯了一段布准备还给封墨竹，我不是将他的袍子扯坏了吗？不想欠他人情。另外买了些佐料和包子。”
霍氏听完，眉心就更皱在了一起：“那我们现在就只有十五加三十，四十五文钱，搭灶台的话就得先盖灶房，根本不够啊！”
见霍氏急成那个样子，张小丫微微一笑，上前握了她的手：“娘，莫急，总归有办法的，橡子不是已经在浸着了吗，三日后便可以卖钱，这次橡子多，能赚不少。”
“但也肯定不够啊，而且，盖灶房、搭灶台也要时间啊，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搭好后都是湿的也不能立即用，至少得让它晾个两三日吧。”
“我晓得，所以，我们可以先拿这些钱买材料，让吴砌匠动起来。反正橡子我们继续采，继续做凉粉，不间断。每日都有进项，咱就不怕花钱，对吧？等灶房灶台搭好，我们后面的钱也来了，再付给吴砌匠工钱。本来不就是先干活，活儿完工才付工钱的吗？你也说了，灶房灶台全部好，也不是一两日的事。”
经她这样一说，霍氏的眉心总算有所松动，但还是觉得不大妥当。
“娘，既然这灶台迟早是要还给他们的，我们就早还。你也不希望我们做点么事好吃的，都要藏着掖着，每日还得堤防家贼来偷，对吧？既然分家了，就干脆断个干净，不想跟这些人牵不开扯不断的。而且，你看刚才奶那个样子，你觉得如果我说让她宽限个一月两月的，她会答应？绝对不会。”
霍氏点点头。
这倒是。
“好吧，”霍氏低叹，“反正娘就这点能耐，也没有么事主见，七日就七日吧，只是要苦了你了。”
“没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
中饭娘俩一人一碗蛇羹，一人一个包子，毛蛋吃了两个，还剩一个包子。
“娘，一会儿我先去北山，将伞给封墨竹还过去，顺便将布给他，回来就去东山采橡子，这样保证每日都有凉粉卖，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还得等三日。”
“可没地儿浸了，两个水桶都已经浸了橡子了，就只剩一个脸盆可用，那也浸不了多少啊。”
“把水缸腾出来，水缸大，两个水桶里的都倒进水缸里，我们就用一个水桶装水日用，这样就有一个水桶和一个脸盆可用，够了。又或者用脸盆盛水日用，用两个水桶浸橡子。”
霍氏一想，对哦！
“还是你这丫头脑子转得快啊。”
“嘻嘻。”张小丫朝她做了个鬼脸。
霍氏收拾碗筷，张小丫将浸泡的那些橡子再换了一次水。
“娘，我去了。”
张小丫拿着那把油纸伞和那段白布风一般出了门，顷刻又折了回来。
“娘，剩下的那个包子我也带给他吧。我怀疑，他们娘俩可能每日只吃一顿，我们穷，他家肯定比我们家还要不如，屋里都不敢让人进门。”
霍氏其实想将那个包子留给毛蛋当夜饭吃的。
她也是良善之人，她晓得封墨竹帮毛蛋驱了蛇，是应该感谢人家，但已经送了蛇羹，如今又扯了新布赔给人家，做到这一步够了。
可她又不好反对，毕竟钱都是这丫头赚的，包子也是这丫头买的，她就算是她的娘，也开不了这口。
只得委婉道：“就一个包子，他们是娘儿两个，么样分？”
“是啊，应该多买一个的，他们娘俩一人一个，”张小丫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纸将包子包起来揣进了袖袋里，“没事，我就说带给他娘的。”
说完，又一阵风出了门。
北山不远，路也好走，张小丫走得也快，不多时就来到了封墨竹家门前。
像上次一样，栅栏的门是关着的，这次她直接唤封墨竹。
喊了几声都无人应。
她这才发现小屋的门上落了锁。
“竟然不在家。”张小丫嘀咕着，有些失望。
四下看了看，不晓得他们是不是去地里干活去了，她也没时间等，只能下次再还。
转身的瞬间，一个抬眸，远处山顶坐在大石的一抹身影就蓦地撞入了眼帘，张小丫一怔。
定睛望去。
只看得到背影，蓝衣黑发，看身形气质像是封墨竹。
他一人独坐在那里做么事？
一动不动，像是在眺望远方，又像是在想事情。大概是从她的这个角度仰望上去，背景是广袤的蓝天白云，而广袤中只有他一人的缘故，她莫名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几分孤寂。
对，孤寂，就像是偌大的天地间就只他一人独行的那种孤寂。
略一沉吟，她拾步而上。
还未行至近前，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警醒，蓦地回头：“谁？”
吓了张小丫一大跳：“哎呀妈！”
见到是她，封墨竹面露意外：“你怎么来了？”
“你想吓死我呀！”张小丫剜了他一眼，微微喘息，“反应那么大做甚？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难道还有谁要害你不成？”
一抹异色从封墨竹眼底掠过，他笑笑没做声，自大石上起身。
张小丫拾步上前，将手里的伞递给他：“我是来还你伞的，看你家的门锁着，都准备撤了，抬头就看到你坐在这里。”
边说，张小丫边往他方才一直望着的方向看了看。
除了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蜿蜒崎岖的山路，再无其他。
看来这厮是在想心事呢。
封墨竹接了伞，她又将叠好的布递给他。
“什么？”对方没接，疑惑地看着她。
“布，做衣裳的布，送给你的。”
封墨竹依旧没接，“为么事？”
“我不是把你的袍子扯坏了吗？所以就……”
“只是腰带坏了，已经缝好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封墨竹接了过去。
言下之意这布他不收？
张小丫料到会这样。
所谓人穷志不短，她是，他亦是，而且，他尤甚。
见他平素都一副清高的样子，那种傲气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她就知道他会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