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勇一怔，停了脚，回头。
就看到张小丫站在不远处，微微歪着脑袋看着他，见他停下，这才拾步朝他走过来。
“是不是......”走到他面前，站定，她问他：“钱不够？”
方才她一出雅阁就看到张志勇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钱袋，愁眉不展。
不意被她发现，更不意她就这般直接问了出来，张志勇眸光微闪，连忙否认：“没......没有。”
见他如此，张小丫笑笑，自是晓得他在撒谎。
伸手探进袖中，掏出钱袋，拿了一钱银子出来，递给他：“够吗？”
按照她对邀月楼消费水平的了解，他们差不多十人用餐，十人平摊，一人几十文够了，所以，她给他一百文。
张志勇伸手，却并没有接，而是将她的手推回：“我有，我有的。”
“大哥，跟我就不要客气了。”张小丫执意塞到他手里。
她不是乐善好施的人，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张志勇，她还是愿意帮。
见她如此坚持，张志勇只得将事情原委从头至尾跟她讲了一遍。
张小丫听完就笑了。
“所以，他们是希望能省下这两竹筒天天橡上的钱，去给你们的先生买一方砚台是吗？”
张志勇叹了一口气：“是的，是这样说的，只不过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提到买砚台的事，是大家临时起的意。”
张小丫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大哥怎么不去找我？他们不是让你找我吗？”她问。
“你只是给邀月楼提供食材，又不是你在卖，找你做么事？不想麻烦你。”
张小丫看着他。
“那你准备怎么做呢？刚刚看你拿着钱袋，是准备自己将这两竹筒天天橡上的钱付了吗？”
“嗯，”张志勇颔了颔首，又低低一叹，犹豫了片刻，终是实话实说道：“可如果我将这三十六文付了，平摊菜金的钱就不够了。”
“那我刚才问你，你还说够？”
张志勇抿了唇，不做声。
他怎好要她的钱？
他不好意思啊！
蓦地眸光一亮：“那这一钱银子我先拿着，等几时回去拿到了钱，我再给还给你。”
张小丫闻言，却是伸手将他掌心里的那一钱银子又拿了回去。
张志勇很意外。
刚刚不是还强行塞给他，现在又不给他了？
“想必大哥也晓得那些人的心思，不过是想自己少出点钱，想占便宜而已。”
那些人也真是厚颜无耻。
还读书人呢。
读书人不是最喜欢说，志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无功受禄便是辱没斯文吗？
却还不是这种恶心的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的斯文呢？
张志勇没出声。
他当然晓得那些人是么样想的，只是......
“我其实并不愿意让他们占这个便宜，也不惧他们怎么想，我在意的，是佟先生这边，今日是先生生辰，总不能搞到最后真的由他出钱，而且，还有砚台，我不想因为我，让先生不开心。你我兄妹，我也不怕实话跟你说，毕竟在学堂，还是要跟先生搞好关系的，各种原因不用我明表，想必你能也想得到。所以，平素都不少人刻意讨好呢，我就算不讨好，也不能坏了他的心情对吧？”
说完，张志勇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也建议了他们点这个菜。
张小丫沉默，攥着那一钱银子，依旧没有再给他的意思。
张志勇只得略显窘迫地主动开口：“所以，小丫，能不能先将钱借我，等我回家我一定还你，不需要那么多，用不到一百文，就借给五十文就足够了。”
张小丫依旧没有给的意思。
“大哥，不是我不借你，刚刚你也看到了，我是给你一百文，不需要你还的。只是，我想说的是，你自己出钱付这两竹筒天天橡上的账，这种做法，我不赞成，所以，我才将银子又拿了回来。”
“可......”
“不是我小气，是因为你既知这些人的心思，就不应该让他们得逞，否则，有第一次，日后就会有第二次，这种人，一次都不能让他们如愿才行。”
“小丫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我刚刚也跟你说了，佟先生这边不好交代，我是为了佟先生，换句话说，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嗯，”张小丫点点头，“我晓得，所以，我们用别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张志勇一怔：“别的？”
还能有么事别的方式？
“我们先来算一笔账。”边说，张小丫边示意他往边走站点。
正吃饭的点，人来人往，小二们端着托盘忙碌上菜，往边上稍微站站，免得被人撞到。
张志勇依言往边上走了两步。
“你们一起来的是十人吧？”张小丫也随着他一起。
“嗯，是的。”
“除去先生，还有九人。两竹筒天天橡上的钱是三十六文，九人平摊的话，就是每人要出四文。大哥应该也晓得，普通的砚台八文九文就能买一个，八文九文大家一平摊，每人就只需出一文钱。所以，大哥应该明白，为么事原本没有预定要买砚台，那些人突然起意提出买砚台，不过是以此为借口逼你就范，毕竟是买给先生的，他们晓得你肯定会做考量。而一旦免单，他们原本要出四文，就变成只需出一文了，每人都会少出三文钱，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张小丫摇摇头。
为了三文钱，这些人就丢了读书人的斯文。
当然，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三文钱也是钱。
张志勇听着，没想到她算得那么仔细。
“那依小丫的意思，我们该么样做呢？”
你一会儿回雅阁跟他们说，天天橡上是有成本的，邀月楼不同意免单，所以，那两竹筒天天橡上的钱，还是要大家来出，大家平摊。然后，砚台由你来买，这对你们先生来讲，你已足够诚意吧？”
张志勇一怔：“我买砚台？”
“嗯，邀月楼斜对面茶楼的隔壁就有卖文房四宝的，普通砚台八文一个，我现在就可以让人帮忙买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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