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放大，垂放的小手死死地握紧，感觉后脑勺那块隐隐有些发慌、发胀，空空落落的，似是没了着落，顾笙就这么僵站在那里。
Ben立马冲上前，一把拽住了刚刚从走出来的医生，声音急促，“怎么样?怎么样?我老大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了口罩，眼睛在他们的身上扫视了一圈，“你们是病人的家属?”
“是，我们都是。”Ben急急地道。
“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伤口太深了，伤及到脾胃，日后需要多加调养。烟酒这样的东西，能不碰就不碰。”
“好好好。”
Ben连声应道。
……
【重大事件:今日在第二医院发生了一起暴动事件，据统计，伤亡高达三百人余。而据初步调查，此次为恶势力恐怖事件，有预谋的……】
一则通报，流窜在南国的大街小巷，犹如在泛着小波浪的湖中砸下了一枚重型炸药。
而街道上，都比平日冷清了许多。
顾笙守在医院里，一天一夜，男人依旧没有苏醒。
“嫂子，你去休息下吧，可别熬坏了身子，老大知道了会心疼的。”
又是崭新的一天，Ben提着早餐进到病房，看见顾笙还是保持着他昨晚走时的姿势，不由得劝道。
“……”
顾笙双手握着男人的手，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脸色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男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加起来，也有十多处。
他其实不用心疼她，不用那么早醒的。
他睡着了，至少感觉不到疼痛。
她甚至希望，时间快点过去，等他一觉睡醒了，所有的伤口都愈合了。
只要让她知道，他还和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只要让她知道，他会醒来，就好……
而Ben不清楚顾笙此刻的想法，絮絮叨叨着，摆放着早餐，拉到顾笙的面前，开口道，“老大可能就是这几天累了，趁这次机会好好休息。医生也说了，多休息，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的。”
“……”
是啊，他怎么这么傻，那么累了……还不懂休息。
Ben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扫视了一圈，顾笙从席南城推进病房起，就寸步不离地守着，身上还是那件沾了血的衣物，看上去，有些惊悚，“如果老大醒来看见你这副模样，说不定会被吓晕过去的。”
尽管衣服上的血不是她的。
顾笙的身子微动了动，空洞的双眼此时慢慢聚焦着，目光触及到他有些干裂的薄唇时，拿起了沾湿的医用棉签在男人的嘴唇上擦拭着。
“……”
在Ben的再**证下，才拖着虚脱的身子，手里拿着Ben带过来的衣物，朝着浴室里走去。
顾笙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反射的自己，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熬了一夜后，黑眼圈有些重。
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镜子里的自觉，目光游离而又呆滞。
一个眨眼之间，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划过了脸颊。
这是在席南城出事后，她留的第一滴眼泪，似是后怕，又似是害怕。
心口那处似是被割了一刀又一刀，血肉模糊，血流不止。
他义无反顾地为她冲进来，她该感动的……
但她还是很想大声地告诉他，她不要这样的感动！她只要他好好的……好好的……
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重复播放着他满身是血从她面前倒下去的画面。
那个魔咒又开始在耳边不停地萦绕着……
他差点毁了她的整个世界……
不！她不允许！！！
眼里的空洞忽而变得犀利，有着疯狂。
任何想要害他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产生。
杀了ta，杀了ta，杀了ta……
镜子里的人，面目忽而变得扭曲，步步后退……
无意间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巨响。
“砰——”
坐在门外的Ben吓得一激灵，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浴室跑去，正准备推开的手缩了回来，改成敲门的动作，“嫂子，你没事吧？”
“……”
顾笙身子猛地一僵，涣散的双眼有着呆滞，眨巴着。
被这么一大断，脑子忽而变得空白一片。
就这么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犹如一个迷了路的孩子般。
“嫂子？！嫂子？！你没事吧？我进来了？”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Ben的语气有些着急，正想着破门而入。
顾笙定了定心神，双唇蠕动，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来三个字，“我没事。”
Ben闻言，侧着耳朵贴在门旁，听了听，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放心地走开了。
顾笙缓缓地蹲在地上，贝齿紧紧地咬着唇瓣，把快要溢出的声音死死地压住，双手微举着，插.入发间，死死地拽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的痛苦。
如果刚刚不是Ben唤醒了自己，她现在……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似乎……越来越无法控制住自己了。
她有精神病啊！她就是一个疯子！！！
窗外，阳光明媚，可为什么她却觉得冷，蚀骨的冷……
而当顾笙出来的时候，无忧正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Ben闲聊着。
当顾笙走过来的时候，无忧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顾笙，那蓝宝石般的双眸里，蕴含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你们聊，我出去抽根烟。”Ben朝着无忧的方向挤弄了一下眼睛，似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顾笙艰难地扯出了一抹弧度，声音轻轻的，一阵风都能吹没，“你来了。”
无忧微皱着眉头，“不想笑就别笑。”
“……”
顾笙望着无忧，耳边重复着这几个字，似是看见了席南城的影子。
那个男人，也曾这么命令过她。
无忧的凉凉地睨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祸害遗千年。就他，阎罗王都不想收。”
保不准什么时候会被算计。
“……”正放慢动作关门的Ben，听到这句话，脚下一滑，差点就直直地摔了个脚朝天。
他忽然后悔了，他就不该指望一个女汉子嘴里能吐出几句安慰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