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美哼了声，“我冯小美的人生信条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因此，我认为，如若对着救命恩人见死不救，那跟畜生没有区别。别误会，我不是对你道德绑架，我只是告诉你，这是我为人处世的准则。而人与人之间，如若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等三观不合，那么，就不必勉强相融。”
莫老听了心好慌，“臭丫头，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冯小美深吸了口气，“莫老，或许，咱们只适合做朋友。”呃，这话说出来，怎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不过，不管它了，只要一想起这老头没想过要救苏简，她的心就难受。忘恩负义之人，没资格做她爹。
“你、你、你……”莫老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你方才说不会反悔的！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就不怕老夫不救你男人了吗？”
“你原本就没打算救，不是吗？”冯小美面罩寒霜，“不救就不救，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
“你你你……”莫老既心虚又无力，望着她那张决绝的小脸，又舍不得说重话，手指着她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好怼唐明礼，“唐老头，你家的孙媳怎么能这样，你也不管管！再这样下去，还不得骑在你外孙头上去啊？”
唐明礼讥讽道，“你还是她爹呢，你怎么不管？”
莫老：“……”被他噎个半死。
暗道这老家伙与这臭丫头一样记仇，不过也知道自己错了，当下低声下气对冯小美说，“老夫当时也是一念之间的想法，可决定带洗髓丹上京的那一刻，老夫心里便是下定救简小子了，之所以没说出来，老夫是心里还存了一些侥幸。想着那逆徒为了讨好皇家，或许已研制出解药来了，那么老夫就可以省下洗髓丹一直传承下去……丫头，老夫承认，老夫是自私了点，可是，你如若换位想一想，或许，你就能理解老夫……”
的确，人心是复杂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冯小美的心有所动摇，面上却没有任何松动。
莫老一看，与她讲道理、博同情行不通，便开始利诱，“丫头，你确定不要理老夫吗？老夫身后可是站着一个很庞大的家族，族人在各个领域深深扎根，只要你顶着老夫义女的头衔出去经商，不说畅通无阻，却也基本没有什么阻力的，比你另外那什么太傅干爹好使多了。”
冯小美毫不客气地拆他的台，“当真那么牛的话，你会深陷土匪窝没人救、千里迢迢上京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连万把两黄金都拿不出来？”
莫老默默垂泪，那都是他的黑历史啊，他能说他一生痴迷医学，很少出过远门，对金钱没有概念，也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这人世间如此险恶，连他一个糟老头都会被掳吗？
他决定，从今往后，一定要找一帮武艺高强的江湖人给自己当随从，去哪儿都前呼后拥的，将黄金都带在身上，省得这臭丫头嫌弃自己没钱没身份……
利诱不成，莫老又开始讲道理，“丫头，你想想，如若老夫真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老夫会在灾荒时义诊吗？不像那些御医，摆好花架子随意救几个人便敲锣打鼓告诉天下人，好让自己流芳百世那样，老夫是真的不顾自身安危，在灾民中扎堆，一救就是大半个月，以致体力虚脱到，那些土匪来劫时，老夫都没力气掏毒药。”
冯小美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莫老没辙了，说，“丫头，老夫认错了，还不行吗？你气一下得了，别气太久，不然……会伤身的。”样子有些可怜巴巴的。
冯小美好无语，一代名医竟是这副模样……哎，算了，这么说来，他也不算太坏。
“这就看你明日的表现了。”她选择了妥协。
这是……要原谅他了？
莫老欣喜不已，笑眯眯地点头，“丫头你放心，无论明日皇帝提什么交易，老夫都答应，先帮你把简小子救回再说。”
唐明礼冷哼一声，“虚伪！”
莫老又炸了，对他吹胡子瞪眼，“老夫是言出必行，哪一点虚伪了？”
……
冯小美没有回家，留下照顾苏简。而唐明礼与莫老掐架掐累了，也随便找个地方歇息了。
入了夜，气温更低，天空没有星星与月亮，黑漆漆的。
雪还在下，比白日里密了许多。只把灯光移到窗前，才看得见，纷纷扬扬的。
苏简一直沉睡着，冯小美脱了鞋袜，上了床，抱着他微凉的身子，一直焦躁、惶恐不安的心，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伸手轻轻地描绘他的五官面容，只觉得内心柔软地要滴出水来。
这是她的丈夫，她最爱的人，只要他在，便现世安好。
最多还有一天，他的毒便彻底解了……
她把小脸贴着他的，接着又亲了亲他的脸颊与薄唇，才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下来，蜷缩在他胸口处。
王伯等人照顾他很是尽心尽责，他躺了这么久，身上没有一点异味，只有微涩的药味与他清冽的气息。
她这段时间是身心疲惫，此时躺在他怀里，嗅着他熟悉的味道，几乎立刻就睡了过去。
……
第二日，天微亮，苏简还没醒来，冯小美立马去找了莫老，催促他吃过早饭，便带着他去见了皇帝。
皇帝见到他就好比商人见到闪闪发光的金元宝，眼睛都发直了。没说几句话，就撇下了冯小美与方懿，带着他进了御书房。
冯小美等得无聊，与方懿说了扑克牌的玩法，让人去找了些木片，削成薄薄的大小一致，然后手写上字，带着一帮人玩了起来。
宫人平时没有什么娱乐，眼下得了个消遣的法子如获至宝，个个都双目放光，杀个昏天暗地。
莫老与皇帝出来时，便见冯小美盘膝坐在地上，周遭围着一圈在脸、鼻、耳、衣服上沾满纸条的宫人。
除了冯小美气定神闲之外，其他人全都紧张地盯着手中抓着的一堆木片，时不时抽两张出去，嘴里喊着“一对五”、“三条四拖一对六”等奇怪的词儿，既兴奋又激动。
莫老问，“丫头，这是在做什么？”
冯小美一见他，嗷地扔了木片，完全不顾那些原本卯足了劲要赢她的、此时哭丧着脸的宫人，冲上前眼巴巴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