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看上去有了年纪，举手投足之间也是有着规矩礼数的，绝对不会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出来的。
或者换一种说法，她可能会在宫中待过。
沈鹤臣冷冷看了一眼，眸中没有半分温度，坐在了不远处的主座上。
连邕将东西呈了上来，是半块玉佩。
旁人看着或许瞧不出什么玄机，可是在沈鹤臣这儿却并不是。
这个玉佩本是一整个，沈鹤臣只拿到了一半，是还未出生的时候，晏娘娘就给他了。
另一半，应当是在晏娘娘手中的，怎么……会在这个妇人手里？
“参见王爷。”
沈鹤臣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这个玉佩的另一半，和自己的那一块应当是合得上的。
这个东西是晏娘娘唯一留给沈鹤臣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了。
晏娘娘难产离世，沈鹤臣自出生就是交由现在的太后娘娘抚养，这个玉佩本想要清理了，可是先皇开口叫他留着。
太后娘娘即便是想说些什么也没法子，这才留了下来。
其余的，包括晏娘娘生前的衣物，首饰，全然叫先皇给烧了去。
半分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物件都没有。
所以沈鹤臣对这个东西万般珍惜。
如今忽地有个老妇人拿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另一半？
沈鹤臣将东西攥在手心，抬眸淡淡看了一眼她：“宫中出来的？”
妇人显然没想过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就被沈鹤臣给识破了身份，想到此番前来的原因更是点了点头。
“正是的。”
沈鹤臣微微抬眸，语气也是凉薄的不成样子“这东西哪里来的？”
“王爷，想来您是认得这个东西了，奴婢的确是宫中出来的，当年，是和晏娘娘一起的丫鬟，但是自从晏娘娘出事之后，我们这些相关联的人都给遣送出宫了。”
是和晏娘娘当时的一起的丫鬟……
所以就是沈鹤臣生母当年的好友了。
但是好友这两个字还不能确定，这个人的身份还有待考究。
“过来有事么？”
沈鹤臣随意的将这个玉佩给扔在了桌子上，半分眷恋或者珍惜都没有，就好似这个物件是个累赘一样。
那妇人瞧见这个状况更是心揪了一下，瞳孔也不自然的放大。
不可能的，怎么会不在意？
这个明明是当年晏娘娘的东西，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生母，为何会不在意？
“王爷问你话呢！”连邕站在一侧看着这个妇人傻愣住的模样更是开口斥责了一番。
妇人回过神，说道：“这个是当年晏娘娘的东西，王爷大可以看一下这个物件的真假。”
沈鹤臣抬眼看了看“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可这是王爷生母的东西啊，王爷就丝毫不在意？”
“哦，那你倒是说说，既然是本王生母的东西，又为何会在你手上，这么多年了，又为何这个时候拿着东西过来找本王？”
沈鹤臣每一字每一句都叫人有些惧怕，因为实在是太阴戾了，半分人的情味都没有。
“当年，和晏姐姐——”
“放肆！晏娘娘岂是你这等人能够攀关系的！”
妇人话音蓦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沈鹤臣身边的人，沈鹤臣也并没有开口阻拦，便是默认了。
“当年，和晏娘娘一起，的确就是这样称呼的……”
“如今郢王在这儿，而晏娘娘是王爷的生母，你这般不顾礼数的攀关系，怎么，还要让王爷给你几分薄面么？”连邕冷着脸看了一眼，直接开口斥责了出来。
在唐汝没有出现之前，晏娘娘是王爷的底线，任何人，只要在背后议论晏娘娘的身份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更别说如今这个妇人在王爷面前和晏娘娘道姐妹。
且不说当年二人的关系究竟如何，拿了这样重要的一个物件，瞒着二十多年不过来，居心何在？
“奴婢知罪。”那妇人颤抖着手跪了下来，随后低声说道。
在连邕点头之后这才说了出来当年的事情。
“晏娘娘和我们住在一块儿，是在乾清宫服侍皇上的，晏娘娘容貌艳丽，但是笨手笨脚，半分都不像是一个丫鬟，但也是运气好，过来宫中这样久都没有让先皇给撞见过，先皇也未曾因为失职发怒，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晏娘娘竟然怀孕了。”
“是三个月害喜的时候，直接吐昏迷了过去，后面有个和当时的掌事姑姑交好的太医，过来看了一下，这才知晓。”
“问生父是谁，晏娘娘闭口不谈，三日后，乾清宫那边来了人，直接把晏娘娘给带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一直到晏娘娘出事，给她整理遗物的时候这才看到。”
“那时候先皇下令说要将晏娘娘所有的东西都给烧了，奴婢当时在宫中的月俸也不多，又加上所有和晏娘娘认识的人都要被赶出宫，为了生计……我，我就从那些首饰里面拿了一些。”
妇人越说越颤抖，似乎是在恐惧，而这个恐惧并不是偷拿了晏娘娘首饰的恐惧，好像是……牵扯到了性命的那一种？
“这些年来，为了生计变卖了不少，只是这个东西，哪怕是奴婢穷困潦倒的时候也都从来没有生出变卖的心思，只是……奴婢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每说一句，沈鹤臣手臂上的青筋就暴起一些，只不过他面容上到底也是云淡风轻，好似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
“过来寻求王爷不过是想要王爷施舍一些银子……奴婢命不久矣，只是家中还有孩子，所以才会万不得已过来求王爷，还望王爷看在晏娘娘的份上……救救奴婢一命吧！”
妇人从府上离开的时候，眼中已然没了先前的那种阴霾，就像是劫后余生一样。
没一会，连邕急冲冲的走了进来。
“不是说当年的人全都死绝了么？”沈鹤臣视线一直落在桌子上的那个玉佩上面，嗓音阴凉。
连邕弯身行礼，似乎也是觉得这个妇人能够活下来也是奇迹，只是白纸黑字，上头都是有记录的，她怎么活下来的？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