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了屋，发现林石已经睡着了，陈媚娘靠在炕上边咳嗽边绣着荷包帕子，见到弯弯进来那一刻，眼眶又红了。
弯弯见她脸色不好，忙道：“不早了，娘赶紧躺下休息吧。”说着为她端来一杯温水。
陈媚娘看着弯弯一脸内疚。
是她没用，才让孩子跟着吃苦，可她身子骨差也分担不了家事，哪有底气和林家人大声说话。
弯弯看着陈媚娘迟疑了下，小声道：“娘，这个家不待见我们，难道我们就这样被一直欺负下去？”
陈媚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抹泪道：“是娘没有能力保护你们，都是娘不好。”
弯弯心知陈媚娘是误会了，忙道：“娘，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说，我们不能离开这个家吗？”
在这个年代，除非父母不在了，否则是不能分家的。
且林长根不在了，这家要是分了，他们二房根本就捞不到好处。这要被赶出林家，往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陈媚娘瞪大了眼睛，看着房门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娘的弯弯，可千万不能说出这话，要是被你奶听到了，这家我们就呆不下去了。”
弯弯道：“娘，我想过了，我们一家子不能在这样子下去了，这家必须离开。”弯弯态度坚定，却让陈媚娘的心慌了。
不等她开口，弯弯又道：“娘比谁都清楚了，林家人一直不待见我们，我和石头做牛做马也得不到好处，天天还被骂白吃白喝的小畜生。”
“今日要不是里正过来，我们二房家就得白白背了黑锅！大伯娘欺压我们姐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石头还小每天都要累死累活的干活，在不离开，咱们一家子迟早都让他们折磨致死。”
一席话说得陈媚娘眼眶又红了，她不是不想离开，而是离开了他们娘三该住在哪里，又该怎么活下去？
老林家就是铁定他们无处可去才如此欺压他们二房，要是他们这会儿主动提出分家，岂不是从了林家人的意？
她摇了摇头道：“不行，要分家除非我死。”
弯弯道：“娘，离开这里，我有办法养活你们的。”
陈媚娘瞪大了眼睛道：“弯弯，你年纪小身无分文，拿什么养我们？”
弯弯道：“只要娘同意离开就行，我会想到办法赚到钱，不会让娘和石头过苦日子的。”
陈媚娘不放心道：“弯弯，你可别乱来！我们家虽然穷，但是不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娘放心，我不会像林大壮一样的。”
弯弯神色果断，看了酣睡中的石头一眼：“这家必须离开，石头已经八岁了，这个年纪早该要送去读书了，只要在林家继续呆一日，石头只有一辈子做牛做马难有出头之日，只有离开，我们才能有办法改变命运。”
弯弯这一番话，正好说中了陈媚娘的心坎之中。
这个家里，她唯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石头了，这是他们二房家的希望，难道就任由老林家这般糟蹋吗？
林石在这个时候翻了个身醒来，迷迷糊糊中听到弯弯的话，揉了揉眼睛道：“娘，石头也想读书，石头不想每天上山放牛割猪草，石头想出人头地。”
陈媚娘左右想了想，自己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绣荷包帕子赚钱，弯弯也说得没错，就算她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石头考虑，难道就让他一辈子卑微在林家人眼皮下当牛做马？
不，她的石头不该是这样子的命运。
她想了想，看着弯弯道：“那好，娘找个机会跟你奶说说。”
弯弯忙拦住了她：“娘！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会有分寸的。”
按照陈媚娘这软弱的性子，看到周氏立马没了底气，要是由她出面，怕也只有被欺负的份。
陈媚娘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不了作用，想了想，便道：“弯弯，娘相信你会办好的，但是弯弯你千万要记住，你还没有说亲，可千万不要影响自己的名声。”
弯弯点了点头保证：“娘你放心，我会将这事情办得稳稳妥妥的，绝对不会落下把柄在别人手上。”
陈媚娘一直很信任弯弯，听到她这么说也就没说些什么了。
但从这一次的对话中，她更是怀疑面前的弯弯，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弯弯了。
事实上，从弯弯掀起大房和三房的矛盾开始，她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陈媚娘神色复杂的看着弯弯，沉默良久：“告诉娘，那一日你掉下河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弯弯暗觉不妙，看着陈媚娘的眼神，心知她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
压下心里头的慌张，忙道：“娘，我掉下河里的时候见到爹了，他让我一定要改变我们家的命运。”
“他交代我要治好娘的病，让石头读书，让我们二房从此扬眉吐气。”
“我答应过爹一定要实现他的愿望，是爹救了我一命，否则女儿早就见不到娘和石头了。”
弯弯抹了抹眼泪，偷偷看了陈媚娘的神色。
陈媚娘一听到林长根，莫名就心酸起来，眼泪又开始止都止不住。
她嫁给林长根短短几年，林长根就弃下娘仨撒手离开，这些年她就奢望着能在梦里见到他，偏偏，从林长根走后，她除了每日看着他的牌位，在梦中都不曾与他相见过。
如今弯弯说是林长根托梦，让她的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她孩子的爹，到死了还在挂念着他们娘仨，甚至都托梦到弯弯梦里，她还有什么理由在忍气吞声，让她的孩子在林家继续受苦。
她哽咽道：“那就听从你爹的话，我们离开这个家。”
声音虽然没什么底气，但是弯弯还是松了一口气。
林石醒来后说了一句话又翻了个身睡得沉沉，都没听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也含糊不清的应合道：“石头也要离开。”
弯弯嘘了一口气，不再多言，钻进帘布里就着土床躺了下来，等到陈媚娘熄了烛火，这才进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