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纪远清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但比之前的公鸭嗓已经好很多了，他动了一下，带动了一片水花声。
江云霏连忙起身，笑嘻嘻地道：“这是医馆，你躺着别动，刚刚药童才给你换了新的药浴，还得泡一个时辰才行。”
纪远清转了个身来，看向江云霏，眸子里喊着歉意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江云霏摆着手，此地无银三百两道：“车夫抬你进来的，换药又有药童，我就帮着看看火就行。免得火太大，把你给煮熟了。”
纪远清绯红的脸上露出一个该死的、令人迷住眼睛的笑容，他说：“恩，辛苦了。”
“你饿不饿？”江云霏眨眨眼，赶紧回神，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之前你吃的一点东西全吐了。”
“饿了。”纪远清点头。
江云霏如负释重，赶紧往外走，一边道：“我马上回来。”
逃出药浴房去，江云霏又是一个爆炒栗子砸在自己脑袋上：“江云霏，你疯了吧！没事说这些话作甚？要是人家没那个意思，岂不是很丢脸？”
不过真没那个意思吗？江云霏又开始纠结了，她好歹也算个美人吧，如今长开了不少，每次出门，人人都要多看两眼，不至于纪远清不想多看一眼。
而且，之前睡觉的时候，他还拉自己手来着。
恩？！江云霏一亮，嘴上扬起的笑容怎么都掉不下来，可能纪远清也喜欢自己呢！
啊啊啊……江云霏激动得走路都带蹦了，一下蹦到大夫面前：“大夫，我相公饿了。”
“吓！”正在写方子的大夫被吓了好大一跳，直拍着心口顺气，道：“你相公饿了，去给他弄吃的就是了，你问我作甚？”
江云霏嘿嘿一笑：“我就是想来问问您，有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不吃鸡蛋，不吃辣，不吃油腻，尽量清淡一点的。”
“那借你家厨房用一用？”
大夫没好气道：“第一回来，就直接用了，这回还来问什么？直接用就是了，老夫看着是这么小气的人？”
“大夫您最好了，我要煮面条，您要不要也来一碗？”
“不必了，我还得看病人。”
“那好吧。”江云霏一蹦一跳的走了。
江云霏他们来的这家医馆，是李氏犯病时来的医馆，并且之后李氏的药也是在这个医馆配的。
江云霏煮了一碗清水面，端进药浴的屋子里来。
纪远清下意识伸手来接。
江云霏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泡着药浴也不好吃，我喂你。”
纪远清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还行吧，还能自己动手。
“来，我喂你。”江云霏已经夹了面条，递到了纪远清的嘴边，“啊……张嘴。”
纪远清好笑地低头，张口去吃面条，不得不说，江云霏不是一个很好的投喂者，纪远清吃了半天，就吃了几根面条。
“恩……还是你自己吃吧。”江云霏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会喂，把碗给纪远清自己吃了。
江云霏去烧水的灶前动了动木柴，道：“等你泡完药浴后，我们在医馆旁找个客栈住下来，必须得等你的病完全好了，我们才赶路。”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明早就能赶路。”
“不行。”江云霏一放手中的烧火棍，严厉道：“之前在家你说你能撑得住，可是在半路病得都昏过去了，你差点把我吓死了。要知道健康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现在医疗水平那么低下，一个风寒就要弄死人去，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我不就守活寡了吗？”
纪远清端着面碗，望过来，道：“你可以改嫁！”
四周的空气突然停了下来，被一股冷气给冻住了，而这股冷气的来源就是江云霏。
江云霏冷冷地觑着他：“这么说，你很期待能摆脱我啊？”
纪远清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他把面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道：“我只是想你过得幸福，况且我们本就约法三章，你随时可以得到你的自由，我绝不会干涉你的。”
江云霏紧咬着唇，鼻子还有点酸，她努力笑了笑说：“面是不是不好吃？没办法，这里没有香油，不然放点香油，味道会很好的。”
她走过去，端起面碗，道：“我出去问问大夫，没准能找到香油呢。”
“云霏。”纪远清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我，我……”
江云霏睁大了一双杏眸望着他，心口如小鹿撞。
“我，我好很多了。”纪远清脸上涌起的那股情感，迅速地退却，眸子里的涟漪迅速消失，他微笑着道：“你去帮我问问大夫，我还要泡多久？还是早些赶去柳州，去晚了，局势很可能就变了。”
江云霏的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脖子僵硬地点头：“好，我这就去问大夫。”
江云霏端着碗出门去了。
纪远清靠在浴桶边上，忽的抱住头，整个人往水里滑去，脸上露出一丝颓败感，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噎住了？
怕什么？怕她知道自己的心意，然后吓跑了？
纪远清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没办法承受任何风险，或许，需要再等等，等她对自己更依赖了，等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能给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是了！纪远清苦笑，等她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了，而不是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
江云霏带大夫进来了。
大夫给纪远清检查了一番，道：“恢复得挺不错，再泡一泡，泡足一个时辰，再领两副吃的药，就不用担心病情复发了。”
纪远清问：“大夫，我明日便要启程去柳州，可适合？”
“坐马车的话，是可行的！”大夫道：“若是觉得不适，就找客栈休息，不可强撑。”
“谢大夫。”
大夫转身出门，江云霏也跟着一块出去，她道：“大夫，我跟您结算一下诊金吧，这边还麻烦您找个药童来看着。”
“行，反正现在不忙，药童们都空闲下来了。”
等纪远清泡完药浴，穿衣梳妆好，从医馆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马夫蹲在医馆大门口的石头上，正在打瞌睡。
江云霏笑着上前，轻拍了下马夫小哥的肩头，道：“小哥，你怎么不先找个客栈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