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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如梦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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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乐队早已在大厅里引弦待奏,各大报刊的记者也都蜂拥而来,却被阻挡在大厅外。仆人们鱼贯而出,将客人都招待得宾至如归。

眼见着大厅里衣香鬟影,各界名流齐聚一堂,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踏步而来,见到他,立刻有人小声低呼:"张少爷来了。"

一袭深色西装**恩俊挺如昔,甫一踏进客厅,便有数人上前与之寒暄,其中又以谄媚者居多。

因是女儿的满月酒,宋如许今日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英伦式的长款黑色礼服,他的身材本就极其挺拔魁梧,穿上这身衣裳只显得格外出众,将平日里身穿戎装时的威严尽数掩下,平添了几分绅士风度。

他的大手揽在成文思瑶的腰际,成文思瑶怀中抱着女儿,一家三口,自楼上款款而下。

原本热闹非常的大厅,在见到他们的瞬间顿时安静下来。

成文思瑶穿着一件水红色的乔其纱旗袍,她平日里极少穿得这样艳丽,秀发在脑后绾了一个低低的发髻。那般鲜艳的颜色,衬托着她如花似玉的一张小脸,竟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今日不是孩子的满月酒,而是她的大喜之日。

她乖巧地倚在丈夫的臂弯里,怀中稳稳地抱着粉妆玉琢般的女儿,唇角抿着浅浅的笑,那一身旗袍将她曼妙的身形勾勒得清清楚楚,让她看起来少了几许少女的稚气,多了几分少妇的妩媚及初为人母的温婉。

众人看着她,心里无不暗暗赞叹,将军美人,自古良配。

宋如许心情极好,揽着成文思瑶刚下楼,众人便围上来,口中自是说着恭贺的话。一些女眷瞧见了孩子,更是把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成文思瑶自是不自在,宋如许听着,唇角的笑意却是更深,望着女儿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怜爱。

未过多久,宋如许见宾客太多,怕会扰着孩子,便让成文思瑶抱着孩子领着女眷去了一旁的客厅,自己则留下来招待宾客。

那一种繁华,如梦似锦。

喧闹一直持续到了晚间,成文思瑶抱着孩子上楼,身旁只跟了几个相熟的女眷,宋如烟自然也在。

茶几上摆满了各式点心,奶娘将囡囡喂饱,又抱了过来,送到成文思瑶怀里。

囡囡今天并没有被包裹着,而是披了一件西式的羊呢斗篷,小小的脸全露了出来。女眷们拿着玩具逗她,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去抓那玩具,憨态可掬的模样将众人都逗乐了。

到了晚膳时分,大厅与后院铺满了红毯,每一处都是灯火通明,整座院子每隔一小段的距离便摆了一盏落地宫灯,从屋子里牵了电线出来,与树上的彩灯一起,将整个府邸点亮,如同白昼。

陈妈领了几个能干的丫鬟,在一旁清点着宾客送来的贺礼,从早到晚,竟然还没有数完。

没过多久,便有老妈子上楼,告诉成文思瑶烟花已经准备好了,宋如许请她抱着孩子去楼下观看。

成文思瑶答应着,将孩子身上的斗篷掖了掖,一众女眷便跟在她身后,向花园走去。

宋如许见到她,便上前从她怀中将女儿接过,担心待会儿烟花太过绚丽,会伤着孩子的眼睛。宋如许将斗篷上的风帽为孩子戴好,另一只手则揽着妻子的腰。

成文思瑶见他心细,忍不住嫣然一笑,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向着天空望去。

先是一声轻响,继而璀璨的光亮划破天际,火树银花,如同流瀑一般,飞如雨下,云霞般灿烂一片,点缀着黑丝绒般的夜空,如同琉璃一般明亮耀眼,华美至极。

宋如烟目不暇接地望着眼前的美景,不经意地转眸,却撞上了**恩的黑眸。他的眼睛乌黑如墨,亮若星辰,原来他一直在看她。宋如烟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便将脸庞转开,那被烟火照耀的小脸却是灿若云霞,美轮美奂。

**恩浅笑着,将眼眸转向天际,与她一起看烟火。

宋如烟眼睛不眨地盯着烟花看,即使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不曾转移视线。

她突然觉得宋如许在某些意义上是很值得尊敬和佩服的人,他明知张大帅要把女儿**柔嫁给她,却依旧执意娶了成文思瑶。

而**恩虽是为了利益,却还是应允了与郑家的婚约,这点来看,也是宋如烟一直不表露心意的原因,她拿捏不清,**恩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是假。

人们都在戏中,谁也看不清谁。

她只愿二人还未反目时,留下的都是美好的记忆,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宋如烟给他的都是最真的自己,即使是满心算计的自己,也不怕被他看到。

宋如烟总觉得,她与**恩之间总会反目的,她闭了闭眼,看完烟火,便到了开席的吉时,就随着成文思瑶走了。

这次宋如许为女儿大办满月宴,有许多远在关外的旧部提前得知了消息,都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这些人原先便与宋如许极为熟悉,一个个又都是行伍出身,素来粗俗惯了,等开席后便都吵嚷着,要夫人将孩子抱出来给大家瞧瞧。

宋如许便笑着吩咐,让人去请成文思瑶。

这些关外的汉子从前与宋如许一起征战,又是许久未见,此时便都大咧咧地端起酒碗,去敬宋如许。

"这可是咱们从关外带来的烧刀子,你怕是有好多年都没喝了吧?"其中一位身材结实的汉子举起一碗烈酒,双手向宋如许递了过去。

宋如**接过碗,浓烈的酒香便扑鼻而来,闻着便让人精神大振。他唇角噙着笑,朗声道:"来,这一碗我敬诸位。"

众人皆将碗高高举起,一口气便干了。烈酒下肚,只让人从喉咙一路烧到胸口,火烧火燎中,却又觉得十分过瘾。

宋如许只觉得痛快,关外的烈酒比起北平的酒更是劲头儿十足。他来者不拒,无论是谁来敬,俱是举起碗一口干。

成文思瑶抱着孩子过来时,就看见他正和众人兴高采烈地划着拳,礼服早已脱在一旁,只穿着一件衬衫,与平日里的不怒自威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为何,她看着宋如许此时的样子,心里却是蓦然一软,忍不住微笑起来。怀里的囡囡此时也恰好醒了,在母亲的怀里睁着一双乌黑漂亮的大眼睛,向父亲的方向看去。

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她,只一个立正,便大着舌头喊她"夫人"。接着,其他人也回过头来,看见她便都努力地站直身子,此起彼伏地开口唤她。

瞧着这些人站都站不稳的模样,成文思瑶只觉得好笑,忍不住低眸,露出唇角一对甜美的小酒窝,怀中的孩子也是粉嫩可爱,母女俩站在那里,简直美得如画,就好像是天上的仙子,抱着童子下凡一般。

那些汉子向来都是粗枝大叶惯了的,再加上每个人都喝多了酒,此时见成文思瑶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便都惊为天人,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更有甚者,口中一个劲儿地赞叹,只说宋如许有福气,娶了个这等美貌的夫人。

若换在平时,宋如许自是不悦,可今天因是女儿的满月宴,又与诸人许久不见,听了这些话,他便只是一笑,眼见着娇妻爱女,从心头涌来无限的爱怜。他对着成文思瑶的方向伸出手,脸庞虽有醉意,但眼底依然是十分清醒的。因喝了酒的缘故,那一双眸子更是神采奕奕,雪亮非凡。

"来。"他温声开口,不等成文思瑶走近,自己就迎了过去,揽着她的腰肢一道走到桌边。诸人见孩子可爱,皆嚷着要抱一抱,被宋如许一口回绝,任由大伙儿就连关外的方言都说了出来,言下之意便说他护孩子,而他也不过是淡淡一笑,看着女儿的目光中满是疼爱。

空气中满是酒味儿,宋如许担心会熏到孩子,只让女儿露了个脸儿,便唤来奶娘,将孩子抱了回去。

见他对孩子这般爱重,众人便都嘻嘻哈哈的,更有胆大者,趁着酒意道:"怎跟没见过孩子似的,又不是儿子,一个闺女,你也宝贝。"

听了这话,宋如许也不生气,只一笑了之。成文思瑶心里却有些不好受。

**恩带笑,举起手中的碗,对着成文思瑶道:"嫂子,方才见了小葡萄甚是可爱,随了你的柔,心中欢喜,大哥自是更加欢喜。这一杯敬您,您随意。"说着,便一饮而尽,将碗扬起时,则是一滴不落。

这一句提醒了众人,各个都将碗举起,挨个儿要去敬成文思瑶酒。

宋如许自是不会让成文思瑶沾酒,只端起碗,将酒水一一为她挡了去,惹得大家皆是抗议,说他护完了孩子,现在又护老婆。

有几个更是酒壮人胆,将桌子拍得山响,一时间闹得不成样子,说是沸反盈天也不为过。

宋如许既好气又好笑,只由得他们闹,却仍是说什么也不让成文思瑶喝酒。到了后来,见众人实在闹腾得厉害,成文思瑶倒是微微笑着,将酒从宋如许的手中接过。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吴侬软语清清甜甜,刚一开口,闹腾的众人便刹那间安静下来。

"大家远道而来,为孩子庆祝满月,我心里很感激大家,这一碗,我敬你们。"她话音刚落,众人便哄然叫好,一时间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