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全身缠满了棉布，被折断的双手接上了，用棉布裹着比她脑袋还大的包。
她面如金纸，眼眸呆滞无神，毫无精气神可言，整个人仿若被人拆开又重组起来的木偶人。
样子有些凄惨啊……
“你们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就可怜她，实际上，她一点都不值得同情。”一名乡亲愤怒难平，将在齐家看到的情景，和盘托出。
昨日晌午时，齐一鸣与何勤回来了。
村里的鸡肠小路牛车进不了，在村口停下，齐一鸣与何勤便开始卸东西。
几位乡亲瞧见了，纷纷来帮忙。扛的扛，抬的抬，很是积极、热情，一面询问何勤的伤势、打听万药山的事情，一面有说有笑地往那半山腰上的小茅草屋走去。
齐一鸣付钱给车夫，稍微落后了几步。
当几人爬上那小土坡时，便听见两个孩子的哭声。
几个人疑惑，走到门口，听见何苗在哭喊，何勤脑子一炸，不由分说地把东西扔地上，往前奔去。
众人想到齐家最近不太平，也纷纷把东西放下跟着奔向何苗的房间。
待冲了进去，眼前的情景，让众人目瞪口呆。
房间内一片狼藉，戚氏提着两个孩子的胳膊，王婆子抓着何苗要往她嘴里塞火炭……
“戚氏这个毒妇，完全不顾两个孩子的死活，剥光他们的衣服，将他们提在半空中，任由他们哭。我们看到时，孩子冻得全身发紫，小脑袋耷拉在胳膊上，有气出无气入，如若不是一鸣输入内力，许是救不回来了！”
什么？
这般对待两个尚未足月的孩子？
“你个毒妇，百死难容！”
“死了也落入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火海油锅炸你！”
众人憎恨，纷纷怒骂。
那日在场的另外一个汉子也接口道，“这还不止啊，何氏的额头被她打破了，那血把衣服都染红了。方才听勤儿讲，何氏全身是伤，双手被火炭烧得红肿，衣服也烧烂了，人起不了身，睡下也不知道醒了！”
又有人站出来，“戚氏还逼王婆子喂何氏吞火炭！你们想呀，那火炭多可怕，吃进去把肚子都烧烂了，人却死不了，那多痛苦？”
“什么？这么恶毒？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戚氏真是该死啊！”
“这种毒到流脓的毒妇，还不将她赶出荷花村，留着过夜吗？”
“她为了讹钱，刻意伪造了何氏向她借钱的借据，拖着何氏的手在那上面摁了手印。”
“……”
众人怒火滔天，群情汹涌，从地上捡起什么，石头、沙子、木棍统统就扔了过去。如若戚氏不是有齐老大父子护着，只怕直接就对戚氏动手了。
里正也很愤怒，不过他已尽量克制，将戚氏的所作所为一一公布于众，便作了总结：
“戚氏害人谋财此事，从王婆子婆媳处核实无误，戚氏母女也供认不讳，因此，我与几位族老商议后决定，将戚氏逐出荷花村，永不得进入！”
顿时，众人如同出了一口恶气，个个都鼓起了掌。也有个别觉得处罚不够狠，“这种人连初生儿都不放过，该绑去浸猪笼才对！”
“就是！”顿时有人纷纷附和。
齐老大面如死灰，“噗通”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里正跪下了。
“里正啊，老婆子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惩罚她很应该。可是，她年纪大了，娘家也早没了，将她赶出去流落街头，只怕是活活饿死的份儿，能不能，不把她赶出村子？日后我拘着她在家，不让她出门半步便是。”
齐顺子咬咬牙，也猛地双膝下跪。
“里正叔，我娘错了，她犯下的罪孽，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来替她偿还，还请您网开一面，留她在村里渡过残生！”
人群中的英子泪如雨下，也闷不做声地也跟着跪在了齐顺子旁边。
齐顺子震惊万分。
他很清楚，娘是如何对待媳妇的。
娘平时冷言冷语不说，只要稍不如她意，便是拳打脚踢。
家里的杂活、粗活全落在她头上。
每日四更刚过，就撵她起床，让她如陀螺般从早忙到晚，晚上要她伺候洗脚，有时还得劈柴，否则不让睡觉。
因英子一直没怀上，各种中草药炖煮、各种符箓烧灰喝、总之是杂七杂八的垃圾喝了一肚子，就是来月事也不放过。
英子被折腾这几年，苦不堪言，这一次被怀疑得了麻风，娘二话不说就将她赶出家门，她的心都凉透了，若不是自己陪着她走，她都想绞了发去当尼姑了。
这次娘出了事，犯下如此人神共愤之事，他也很憎恨她。
可他身为人子，亲娘纵有千般过错，在她面对千夫所指时，他也毫不迟疑地站在她那一边。
然而，他没料到，英子竟也会跪下替他娘求情。
“英子，你……”
英子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给里正磕头。
“娘眼下已全身动弹不得，即便好了，日后也行动不便，还请里正叔看在她年老的份上，饶过她。”
戚氏身形震了震，眼角洒落几滴泪水，不知是后悔，还是感动。
众人也没想到英子会这般，一时间，那些声讨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你们都是有孝心的孩子，可戚氏这一回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人心寒。”里正叹息连连，“这样吧，苦主是齐一鸣，你们去求求他，看他如何说？”
齐大一家人便都顺着里正的目光看了过去。
齐一鸣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里。
齐顺子想起何苗婆媳的和善，甚至自己媳妇的命都是她们救的，顿时满脸的羞愧，哪里开得了口？
英子也咬了咬下唇，惭愧地低下头。
“错便是错，不能因她可怜，便弃人伦与律法于不顾。你们若是不服，我便将她送到官府去，有官府宣判。”
齐一鸣神色冷漠，铁面无情。
齐大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可是，鸣哥儿，她是你伯娘啊，是你的长辈，你……”
齐一鸣冷冷反驳，“她在行凶害我妻儿时，可有当过他们是亲人？”
齐大哑口无言。
“不错！咱们村风气良好，大伙平日里互帮互助，但凡出个偷鸡摸狗之辈都会受到全村人的唾骂、严惩，更遑论她这种十恶不赦的罪人？绝不能姑息！”
“对，不将她赶出去，咱们村的名声有损，谁还敢媳妇嫁到这里来？”
“……”
众乡亲的激愤情绪再度被调动起来，纷纷声讨戚氏。
齐一鸣却是转身默默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