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想起前世的婆婆。
那个老太太向来不苟言笑，又不喜欢她，只会在她儿子跟前数落她的不是，怂恿她儿子找小三，每一天都找茬与她吵架，更别提发自内心的喜爱和拥抱了。
好在，前世的一切，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她已彻底放下。
眼前的人，让她感到很温暖，很安心。
“娘，我不苦。不及你以前所受的苦的百分之一。”
王婆子微怔，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丈夫早早亡故了，儿子在战场上拼杀，后来更是听说死了。她哭瞎了眼睛，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了八年。
所有人都知道她苦，真正心疼她的人，却很少。
而眼下，她真切地感受到儿媳对自己的怜惜。
“苗儿……”她只觉得整颗心都像泡在温水里，暖融融的，舒坦极了。
却听儿媳调侃道，“娘，你是不是感动得要哭了？那你日后少点骂我，我更加疼你。”
“你个臭丫头，我什么时候骂你了？”王婆子笑嗔地打了她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挣开她的怀抱，一张老脸都有些发红。
忙转了话题，“一鸣还没有消息么？”
何苗笑容一僵。
齐一鸣使用飞毡去的藏区，已有五六日了，按照估算，此时他早就到达。可距离太过遥远，她是收不到消息的。
不知那边情形如何，他有没有遇到危险……
此事是瞒着王婆子的，生怕她从自己脸上看出端倪，何苗又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娘，你放心吧，他是去外省办事去了，要半个月才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王婆子却是摸了摸心口，“不知怎的，我这几日总是眼皮子跳，总觉得要出事儿……就好比八年前，鸣儿被误传死去的前几日，我也是这般心绪不宁，吃不下睡不着……”
何苗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也有些害怕了。面上却是十分淡定，“娘，我听人家说，若是你睡不好，眼睛疲劳过度，这眼皮子总是跳的。民间传说眼皮子跳是不好的兆头，你心里担心应验，便一直想着这事，越发睡不好……如此反复，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心里自然越来越不安。”
王婆子半信半疑，呐呐，“是这样吗？”
“自是真的。”何苗大大的点了下头，强撑着笑容不倒，心里却是慌得很，“娘，相公如今身居要职，在家哪里坐得住，总是三天两头往外跑的，您要习惯才好。”
王婆子微微一怔，随之一声长叹，“哎，只是苦了你了。”
何苗摆手，“不苦不苦，等晚一些，我也随他四处跑。”
王婆子：“……”
随手操起软榻上的抱枕丢给她，“你这小没良心的，亏我心疼你来着，原来心里头早就想着两夫妻出去耍乐，把我老婆子踹开，扔在乡下不管了。”
“娘，谁说我不管你了呀！”何苗却是笑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啊！”
“得了吧你，我一个老婆子，都老得迈不动步子了，还如何舟车劳顿的跟你们走？”王婆子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接着又有些惆怅，发出一声叹息，“老了是没用的了。”
经过前几日那一场病，她总算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只怕过不了几年，就看不到齐一鸣这兔崽子、懂事的儿媳、可爱的孙儿咯，哪还敢指望出去走走、见见这大好河山啊，不能了。
“哎呀，娘，你又说这些丧气话了。”何苗总算懂了婆婆的心思了。
人老了，就越眷恋尘世，怕失去眼前的一切。
她挨着婆婆身边坐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娘，你忘了么，你吃过能野猪肉的，一定能活到百岁后。再者，我有一个修行法子，别人修道行，咱们用来强身健体，增长寿命，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王婆子听了，心里头无比熨帖。
嘴上却是笑骂，“甚么修道行，还有个厉害的师父，懂修仙，能炼药什么的，对外说说也就罢了，休想到跟前来哄我，我是一个子儿都不信的。”
何苗却是煞有其事地道，“我真有师父。”说着手一伸，掌心便多了一个小瓶子。
她把瓶塞子拔开，倒出几颗药丸子。
约摸人的尾指大小，一颗颗圆溜溜、黑漆漆的，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光是闻着就能让人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她捡起一颗，扔进了婆婆的嘴里。
“这是……”
“我师父炼制的药呗。”
王婆子愣了愣，“你真有师父啊？”她轻轻咀嚼了下药丸，味儿有些微涩微苦，回味却又有股甘甜。
还挺好吃的。
何苗点头，“真有。”
就当那个空间的主人是自己的师父好了，只要他不伤害她身边的人，她愿意为他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毕竟用了人家的空间，得到了如此多的好处，她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那……这是什么药丸啊？”王婆子不会怀疑这药有毒，儿媳会害自己，只是有些好奇。
“十全大补丸，身子孱弱的老人和小孩吃了立马变健壮。”何苗有句话没说，还能治男子不举。
“哇，那这是好东西啊，你应该多做一些，拿出去卖。”王婆子受何苗的熏陶，也掉钱眼里去了。
“娘，你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没想到婆婆与自己志同道合，何苗有些小兴奋，“这药丸子我打算定价五十两一瓶，里边有五颗丸子……”
话还没说完，王婆子神色一僵，忽地伸手进嘴里。
何苗吓了一跳，“娘，你做什么？”
“你这个败家娘们儿，让我一口就吃掉十两银子，我心里头针扎似的疼……”王婆子想把药丸子拿出来，可一想自己都吃了，再卖也没人要，便又塞回了嘴里，样子有些沮丧。
何苗：“……”
……
婆媳俩说了一会儿话，两个小家伙就要挣脱奶娘的怀抱下地。
小孩儿见风就长，加上吃了太多含有神性物质的孩子，他们比一般孩子要早慧。如今才七个月，便能抓着东西站立了，加上天气热，窝在大人怀里不舒服，他们早就不耐烦了。
“好好好，奶奶的乖孙儿，奶奶带你们走。”王婆子吃了一颗十全大补丸，浑身都是劲儿，猫着身子牵两个孩子蹒跚学步。
何苗便趁此机会，想回房将那只大妖眼球拿出来，看看齐一鸣如今的近况。
可是，才走出门口，便见裘管家慌里慌张地疾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