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不息，灯火摇曳。
书房里还有两个人的影子。
林薇烟说她知道已经死去的傅锦瑟，让无面灰眸一亮。
“我不仅知道她，而且还去她坟前上过香。”
傅锦瑟死了之后，君翼下令将她的尸体挂在城墙上示众三日，但当天晚上她的遗体就被人劫走了。后来埋在京城郊外的一处山坡上。不过墓碑上没有留名。
无面听后，眼神里流露出感激之情。林薇烟一直以为，他的眼睛不会表达任何感情的，看来是猜错了。
无面说道:“娘娘身前精于医术，对一些奇药怪方也有收集。她曾经得到一份破旧得只有几张纸的书。她仔细钻研了这本书之后，就命我们去寻找几张皮质的宝图。就跟前些日子那个女人从甄夫人这里拿走的东西一样。”
林薇烟的心跳忽然加速了，她有种直觉:冷千魂交给她的羊皮纸地图的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无面继续说:“这些地图，指示的宝藏不是富可敌国的财富。而是一份药方。”
药方？难怪手里有这些地图的都是医学高士；难怪楚凌霜要抢夺这些地图。
林薇烟连忙问道:“是什么样的药方？”
无面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不过娘娘说过，这个药方纵然不能长生不老，也能百病不侵……”
林薇烟眼前一亮，她开始有些后悔把羊皮纸地图交给楚凌霜了。
“那你们找到了没有？”
无面面有愧色地摇了摇头。
林薇烟心想也是，懂得这份地图价值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这些地图一直被藏匿起来，好像它们原本的主人根本就没打算去启用这份地图。
无面叹息道：“这件事本来是只能告诉烟姑娘的，只可惜烟姑娘红颜薄命……”
林薇烟心中惊喜，急忙问：“你说的烟姑娘，是不是林薇烟？”
无面更是惊讶，“正是！拓跋姑娘认识她？”
林薇烟站起身子，正面对着无面。
无面显得很窘迫，不好意思和林薇烟贴得这么近，于是他一步步向后挪。
林薇烟却紧跟着贴了上去，目光注视无面的眼睛。
无面紧张不安，回避着林薇烟的视线，“拓跋姑娘……你这是作何？”
“看着我的眼睛。”林薇烟说道。
她的容貌不是以前的林薇烟，声音也不是以前的林薇烟，但是眼睛还是以前的林薇烟。
无面不得不照她说的做，因为他的后背已经贴上了墙壁，退无可退。不过他的眼睛还很慌乱，往往看不了一会儿，视线便会飘向别处。
“我就是林薇烟！”
这是林薇烟第一次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不是对那个人非常信任的话，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无面怔了怔，开始去认真的看她。脸不像，声音不像，语气有点儿相像，眼神……这眼神……
这眼神让无面又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安雅时，她对自己说的那声“谢谢”，如今他终于明白那一声别具深意的道谢。
对的，没错，这分明是烟姑娘的眼睛。
“你知道换脸吗？”林薇烟说道。
换脸？他记得，中毒后，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很多对话。楚凌霜曾经提到过换脸的事。
无面终于忽然大悟，一对灰色的眼睛噙着泪水，激动地喊出了“烟姑娘”这三个字。他一度以为，自己这一生再也不会知道眼泪的滋味了，现在才知道，过早的对某一件事下定论，真是可笑的做法。
“嘘——”林薇烟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他小声一点儿。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说。”林薇烟坐回到了位置上，长话短说大概把自己的一些经历告诉了他。
当无面知道林薇烟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处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自己是谁，而唯独告诉了他一个人的时候。无面忽然觉得全身涌出一股暖流，仿佛春天已经到来了。他感动，感激林薇烟对他的信任。他决定誓死追随宫主指定的接班人。
林薇烟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无面用“宫主”二字来形容傅锦瑟，便问及原因。
原来，傅锦瑟曾经是江湖上一度令人闻风丧胆的银月宫的宫主。人们之所以害怕银月宫的原因，是因为银月宫是一个杀手组织。不过后来有一天，这个银月宫突然在江湖上消失了，一夜蒸发。
因为傅锦瑟遇上了那时还是太子的君翼。
当时君翼带领提缉卫剿匪，剿的就是银月宫。
当是傅锦瑟还不叫傅锦瑟，她有一个让人为之色变的名字——上官月。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和上官月这三个字联系到一起。
不过君翼是例外。
那时君翼意气风发，雄心勃勃，曾发誓整顿江湖，废除一些经常越俎代庖的帮派宫门。
于是上官月就找上了他……后来，后来就爱上了他。
为什么会爱上他，无面也不清楚。
再后来，银月宫解散，君翼让提缉院不再追究银月宫诸人所犯罪过。上官月改名傅锦瑟，深居宫中。
“宫主临死前，希望烟姑娘能接掌银月宫。”
林薇烟问：“为什么是我？”
无面道：“因为宫主觉得你最合适。”
“银月宫不是解散了吗？”
“表面上是解散了，但我们都还有联络。”无面道，“之前没能告诉烟姑娘这件事，就是因为宫里有些人不同意让烟姑娘接掌大位。”
“那现在呢？他们同意了？”
无面双眸变得冷峻起来，“他们不同意，所以他们死了。”
林薇烟闭上了眼睛。事情来得太突然，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傅锦瑟、傅锦瑟！你害得我好苦啊！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林薇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份威严，这是她以往都没有过的。
“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无面颔首抱拳，“请宫主吩咐！”
林薇烟道：“把所有的羊皮纸地图都找出来。”
翌日，天空灰蒙蒙的，北风依旧凛冽。
无面早早就站到了甄夫人屋前。他是来辞行的。
他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对着屋门深深磕了一个头，然后便起身，戴上了有纱帘的斗笠，转身离去。
“娘，无面叔要走了。”
甄夫人面无表情，“他本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走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