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牺牲不可谓不大，甚至是拼了命的，若有半点差池，可能小姐就永远消失了，连命都敢拿来赌，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小姐不敢做的？
你看殿下回来看小姐的眼神，明显温柔了许多，甚至是捧在手心里的那种。反观玄灵儿呢，楚王殿下这次连询问她的行踪都懒得问了，甚至打定了主意让她自生自灭。
“说实话，若不是遇着小姐，我还真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何特立独行的女子，浑身都是光和热，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秋月是下定决心，要踏踏实实替羽菲卖命的。
“可是你我姐妹，原本便是楚王殿下送来监视小姐的，殿下下了死命令给我们，一旦小姐有任何对他不利的举动，便要我们用那个东西杀了小姐……”春花心里纠结极了，“我们的命，毕竟是殿下救的。”
“现在只能寄希望殿下和小姐的感情，能够长长久久，永远不会有用到那个东西的一天。”秋月满面忧愁道。
枯枝断木的声音，陡然打破这寂静的也，方云道君忽而警惕起来：“似乎有不少人，在窥探杜国公府。”
春花秋月面上一惊：“要不要去提醒两位公子？”
王雨蔷也是看的呆了，她证人看着墨有容：“母亲，你为何要杀哥哥？不是说好，只拿豪天塔的吗？”
墨有容冷冷地盯着王雨蔷：“我没想到，你也隐藏的这么深，连剥离豪天塔的八尺镜都有。”
“大家彼此彼此。”王雨蔷见王宇文站立不稳，忙上前将他扶起，“哥哥你不要乱动，我会救你的……”
豪天塔被强制从王宇文身上剥离，他全身都是血污，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心口又被墨有容刺了一剑，若非体质强横，这会早就死了。
他冷冷地盯着王雨蔷：“王家的辛密，是你泄露出去的？”
王雨蔷并未否认，而是低下头：“哥哥，王家不值得你付出。”
“呵呵~”王宇文冷冷地仰望着清冷的月，苦涩道，“没想到我王宇文聪明一世，却被感情蒙蔽了。”
若非他强行进入王家，救出王雨蔷和墨有容，也不会本源尽失，难以负荷豪天塔的圣力，更不会在疗伤当口，被亲妹妹下药，被亲生母亲捅刀子。
“哥哥……”王雨蔷眼圈泛红，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她顾不上责备墨有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临死前，我想知道真相。”王宇文自问，他从未亏待过王雨蔷，甚至宠她，比宠王雨柔还多，可为什么？王雨蔷会出卖他，背叛他？
王雨蔷张了张嘴，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墨有容冷冷一笑：“背叛王家？王家早已从表层烂到了根部，嫡系弟子鱼肉庶出弟子，嫡女欺凌庶女，就是为了你们所谓的家族利益。”
“你是谁？”王雨蔷蹙眉，她竟从未发觉，身边这人竟不是她所谓的生母。
“我姑姑惨死，被王雨柔做成了人彘，姐姐成为弃子，生不如死。而你们，就因为我容貌出众，便杀了我的亲生父母，骗我说他们还活着，一次次拿他们要挟我，你说我是谁？”墨有容脸上扭曲起来，瞬间变成了早已死去多时的王贵妃的模样。
“王雨燕！”王宇文蹙眉，忽而哈哈大笑，“羽菲真是好算计，我不如她。”他费劲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墨有容，却是一柄致命的尖刀，狠狠地插在了他的胸口。
王雨燕轻叹一声：“小姐说，若哪一天，你败在她手里，并不是因为你的才智不及她，而是因为，气运。剥离灵魂的记忆，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形体与灵魂，这一桩桩一件件神鬼莫测的手段，都是小姐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气运！”王宇文喃喃道，“我秉承天地气运而来，却将气运反补给了王家，最终一无所获。”
王宇文现在才明白，气运的重要性，他曾将气运散尽，留在了王家，最后又将气运回收，但这股气运却浑浊不堪，不负当年纯粹。王家果真如他们所言，早已腐败到了根部，唯有彻底摧毁才能破而后立，然而自己却自负地以为，只要选择对了阵营，就能扭转王家的颓势，真是笑话。
“那你呢？”王宇文脸色更加苍白，却是直接看着眼圈泛红的王雨蔷，“你为何要背叛我，背叛王家？”
若是王雨燕背叛王家，情有可原，王家内部的确有一些人，打着为了家族利益的幌子，欺男霸女，不择手段，王雨燕便是其中的受害者。但王雨蔷却不同，王雨蔷是自幼生长在王家的嫡女，受尽宠爱，更是王家培养出来，要助她母仪天下的女子，她背叛王家，没有任何理由。
唯一有一个解释，便是王雨蔷，也不是本人。
“王家莫非也同你有着深仇大恨？”王宇文淡淡看着她，想要探知真相。
王雨蔷深深吸了一口气，呵呵一笑道：“大抵你们王家，早已忘了在大周西南的边陲小镇，有一座望月城，我爹便是望月城的城主拓跋俊杰，我前世便是望月城的小公主拓跋宁儿。”
王宇文深深地闭上眼：“十多年前，望月城出现了诡异的玄月，玄月照映之下，那些疾病缠身的人，都会在一夜之间痊愈，父亲和兄长，听说后，便率王家军西行，进入了望月城。”
望月城本就是被边缘化的小镇，人口不过只有几万人，属于少数民族，这里的臣民，对中原大周文化十分仰慕，因此热情地接待了王家父子，并将望月城的秘密，毫无保留的暴露给了王家父子，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迎来的不是什么皇差，而是刽子手。
王家父子诬陷望月城主谋反，率王家数千子弟兵，屠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望月城数万人。他们将能够分割月华之辉的八尺镜据为己有，并彻底摧毁了这座原本孤立于世，热闹繁华的城镇。
“整整四万臣民，无一活口。我的生父、生母、祖母，尚未满月的弟弟，都死在王家手中。只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在我的魂魄苦苦徘徊人世，怨念不肯散去的时候，让我附身到了王雨蔷身上，而且是完美融合。”王雨蔷双眸赤红，这些年，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虚以为蛇地同仇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能暴露分毫仇恨和不满，这种日子再痛苦不过了。
“不过三岁的王雨蔷，被自己的嫡亲的姐姐王雨柔掐死，我占了她的身体重生，同她合二为一。王家家大业大，甚至可以左右皇权，一身两命的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能够复仇的机会，那是我四岁的时候，墨有容抱着我参加了宫宴，宫宴上，我看到了一个冷漠的少年，连老皇帝都对他没有任何办法，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
“只是，越是这样，殿下便越不会轻举妄动，他想要挖出慕容瑾睿的全部势力，他在等机会，我也在等机会。直到有一天，羽菲姑娘出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对王家同样心怀仇恨，我们合作的非常好，名声斐外的王家，到最后臭名昭著，叛逆之臣，满门抄斩。”王雨蔷说着，眼泪扑簌扑簌地流淌而下。
“我报仇了，本来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我一点也不想活下去，真的不想。”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纵便是仇人，也会有感情的，何况王家并不是没有人疼她，宠她，王宇文虽然心机深沉，但他对王雨蔷的疼爱却是真的。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宇文轻轻婆娑着她的脸，笑道：“这是王家欠你的，血债血偿，天经地义，但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不仅是你命丧王家的亲人的心愿，而且也是我的心愿。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如今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他曾经为了家主之位，牺牲了一个无辜的女人，现在他爱上的女人，与他成了宿命之仇，这个女人布下的棋子，更是在关键时候捅了他一刀。
“哥哥……”王雨蔷的眼泪像断线的风筝，不断掉落。
“没想到，王大公子竟然也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一面。”羽菲站在不远处，看着王宇文憔悴苍白的模样，只觉得唏嘘不已，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却变成这幅模样。
虽说其中有她的推波助澜，但根本原因还在于他自己的选择，他固执地相信慕容瑾睿，最终将整个王家都搭了进去。
所以站队真的很重要，古往今来，无论是人与人之间，还是国与国之间，一旦站错了队，最终也只能黯然落幕。
王宇文见到她，反而笑了：“没想到在临死关头，还能见到你，我死而无憾了。”
“无憾？呵~王大公子这句话，应该对那些因你为你惨死的女人说，而不是对我说。”羽菲冷冷道。
王宇文重重地吐出一口鲜血，不知是心痛还是生命力的流逝，他长叹一声：“我此生唯一后悔的事，便是爱上了你，在最关键的时候心慈手软。”
“王大公子的爱，羽菲可承受不起。”爱上一个人，就必须得杀死这个人吗？羽菲理解不了，爱应该是充满温暖和甜蜜的，不应该是冰冷嗜血的。
楚豪轻轻揽着她的腰肢，凑在她耳边道：“王宇文是王家满门的希望，他若是为情所困，便意味着王家会彻底消弭，他不能动情，也不敢动情，他要杀你，是唯一的选择。”
“有人要杀我，楚王殿下似乎一点也不愤怒呢！”羽菲斜睨着他，一脸不悦道。
楚豪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明知，你若有危险，本王会拼了命保护你，何必说这种伤人的话？”
羽菲眉眼弯弯：“人家就像看到楚王殿下纵容我作死的样子，而且作死其实也是在调剂感情嘛，不然多平淡无奇？”
王宇文又吐了一口血，显然是对他们的虐狗行为气不顺，王雨蔷疯狂地往他体内灌输真气：“哥哥不会死了，你若死了，便只剩下雨蔷一个人了……”
“拓跋宁儿，王家并未杀光你们拓跋族族人，那些外出在外的拓跋人还活着，你还要找到他们，重建望月城。”王宇文这口气提了许多，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他的手慢慢滑落，眼睛也有些抬不起来。
王雨蔷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哥哥，你不要离开雨蔷，哥哥……”
天地陡然暗了下来，滔天的魔气笼罩了整个山谷，慕容瑾睿那诡秘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王宇文身旁，喂他吃下一颗蕴含生命力的灵药，竟将王宇文从鬼门关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