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替石荣、华容谢过郡主了。”秋月松了一口气，笑道。
“你这小妮子，平日里可没见对谁这般的关切。”羽菲有几分好奇，问。
“实不相瞒，我同春花，曾经也像他们一样，父母双亡，被至亲之人丢来丢去，到处求人收留，若不是遇上了师傅，只怕到现在还是颠沛流离……可惜后来师傅也过世了。”
“继续。”羽菲从未可以打听过这对“刀锋双姝”的故事，此刻听她说起，总觉得并没有秋月说的这样简单。
秋月怔了怔，眼圈微微闪烁道：“师傅过世后，我同春花便行走江湖，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最后一次任务失败，被楚王殿下收服，后来小姐便知道了。”
秋月忐忑不安地看向羽菲，半晌，就在快要呼吸不畅的时，羽菲才淡淡开口：“先去安排那两个孩子。”
“是。”走出屋子，秋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姐的气场越来越强了，她险些抵抗不住，道出了实情。
莫石荣和莫华荣十分乖巧地跪在地上，屏息凝神。石荣更加聪敏一些，他知道母亲一定不会害他。
羽菲也听说了谢氏临死前的话，与其说让两个孩子投奔她，不如说是托孤。谢氏在莫家过的并不开心，甚至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否则她又怎会如此果决地选择死亡。
只是莫博然触怒了自己，谢氏为了保全她两个孩子，只能让两个孩子误会莫博然，甚至痛恨莫博然，这样自己才肯收留他们。
莫石荣不过十岁，莫华荣七岁，羽菲看向莫石荣：“说说，你为何要投奔于我？”
莫石荣微微一怔，努力平缓着嗓音条理清晰道：“一来，母亲遗言不敢不从；二来，郡主能从小家羽菲成为金陵最有权势的女子，值得我们追随；三来，外祖家都投靠了郡主，被莫家遗弃的我们，没有道理不来投奔……”
羽菲点了点头：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不简单了。想着便道：“你们说到底，还是莫家的血脉，没道理来我这里做事……”
莫石荣面露焦急之色：“我们可以同莫家脱离关系……”
“不必如此麻烦。”羽菲安抚他们道，“我要你们掌控莫家，替我做事。”
莫石荣怔了怔，旋即狂喜：“郡主肯收留我们了？”
“我这里从来不是避风港，能不能活下来，看你们的造化。”羽菲说着，将一份名单递给他们，“我会借人给你们，明天日出之前，我不希望再看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让一个十岁的孩子血洗莫家，的确很考验人，莫石荣的手微微颤抖着，接下名单：“我一定能做到的。”
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被莫家欺凌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回报给他们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扛起屠刀的是那个十岁的小男孩，而递刀子的却是柳府的平民郡主——柳羽菲。
“听起来如此小家羽菲的名字，也不知为何手段如此狠辣。”金陵权贵们聚在一起，摇头叹息。
“权利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我倒是挺看好这个小丫头的，年纪轻轻有如此手段，将来必成大器。”有人欣赏道。
“她如今已经成了气候。”有人艳羡道，“九州第一权贵楚王殿下公认的女人，整个金陵若论背后靠山，只怕无人能及她。”
“郡主对亲人似乎格外在意，听传言长公主曾经捉了她生母，要挟她，结果长公主不仅被罢免职务，甚至家破人亡，生死不明。”
“说起来，她还有两位姊妹，姐姐就不说了，名声太臭，那最小的女儿似乎也快及笄了。”有人心思活络道，“若是能攀上柳家，将来自然能多一份保障。”
若非羽菲已经是楚王殿下的女人，他们不敢公然撬楚王的墙角，否则将羽菲这种潜力股娶回家，价值更大。
原本因为羽菲血腥手段，不敢同柳府来往的世族名门，顷刻间又险些踏平了柳府的门槛，大都是与羽池说亲的。
羽池这些日子始终规规矩矩地待在香闺里，她是真的怕了羽菲，万一哪一天惹得羽菲不快，羽菲像对付王氏那样对付她，她该怎么办？
菲姨娘也一直闷头宅在屋子里，听说名门世族都要以正妻之位求取羽莲，整个人都呆了呆，她看向旁侧的丫鬟：“你可听说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是要求娶，也该是身份尊贵的大小姐羽莲才对，几时轮到了羽池？
丫鬟小心翼翼道：“夫人是说郡主血洗莫家的事？”
“对了！”菲姨娘猛地拍了拍大腿，“竟是因为这个。”
“姨娘，他们当真是来向我提亲的？”羽池还有些恍惚。
“自然是真的。”菲姨娘眉心紧锁，“他们是看上了你二姐姐聪敏能干，将来前途无量，才来攀柳府的亲，至于为何不娶你大姐，怕是因为王家的缘故，整个金陵谁人不知道羽菲同王家，势同水火。”
羽池娇俏的脸上带着几分憧憬笑意：“没想到，我竟是沾了二姐姐的光。”来求娶她的，大都是金陵有头有脸的贵族，而且大都是容貌才学出众的青年才俊，若自己能嫁过去做嫡妻，倒真是不错的出路。
“瞧你那点出息。”菲姨娘皱着眉头，“在真正的千年世家眼中，金陵这些豪门世族，也不过是些暴发户，你瞧你二姐姐的男人，可是整个九州最有权势的人，娘不指望你能嫁给楚王殿下，但至少也得是皇族贵胄吧？”
菲姨娘翻看着这些豪门世族的庚帖，一脸不耐：凭什么羽菲就能搭上楚王，水涨船高，她的女儿才貌如此出众，却只能嫁给这些不过百年富贵的小门小户？
若是能加入皇室，或者千年世家，羽池自然更加欢喜了，只是想起自己的出身羽池幽怨道：“我生下来便是庶女，如何能够嫁入皇家？”
“你二姐姐出身也不比你金贵多少。”菲姨娘蛊惑她道，“平妻名义上是妻，实际上还是妾，若说庶女，你二姐姐也是庶出。”
羽池绞着手帕，心底幽怨不已：是啊，同样是庶出，为何楚王殿下偏却看上了心狠手辣的姐姐，却不喜欢自己呢？
“那我该怎么做？”羽池有些六神无主道。
“这些庚帖，哪来的还回哪去。”菲姨娘将庚帖抛给丫鬟，“跟老爷说，羽池尚未及笄，她的姐姐们都未许人，羽池如今谈论婚嫁，尚且过早。”
说罢，菲姨娘紧紧地牵着羽池的手：“娘已经为你筹谋了一门婚事，保准你将来能够为妃甚至凤临天下。”
羽池被她说的心中痒痒，凤临天下，那个少女不做这样的梦？她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女儿全听娘的。”
明粹院中，失了王氏这个后台的柳羽莲安分的令人吃惊，她知道，自己不惹事，羽菲即便是看在柳明德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分苛责她。只是听到前院金陵豪门求娶羽池的消息，她还是心底愤愤不平。
一个低贱的庶女而已，那些豪门世族疯了不成？
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担忧自己的婚事。那些人宁愿去求一个庶女，也不愿得罪羽菲，看自己这个嫡女一眼，这说明什么？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休想嫁出去了。
她也知道自己从前名声不好，但她刚想扭转众人的看法，王氏便犯了事，自己也被关在这个荒无的院子里，进出不得。
力量，她想要很强大的力量，强到能与羽菲抗衡。
也不知是她的祈祷灵验了，还是有人别有企图，这时，黑色的影子骤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你是何人？”
“你不需要知道本座的身份，只需要知道本座能赐予你强大的力量，让你成为整个柳府唯一的依靠。”那黑影的声音充满磁性，听声音似乎年轻的过分。
但上次同邪罗合作的阴影仍未挥去，羽莲努力保持着冷静，问那人：“你当真能给我强大的力量？”
“柳家大小姐倒是与传闻不同。”那人露出斗篷下的半张脸来，即便是遮挡着容貌，去还是能看得出，这是个棱角分明的俊美男子。
他通身气质清冷，羽莲警惕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给我力量，你想得到什么？”
“看来柳大小姐并不相信本座。”那男子唇角微扬，“本座介绍一位熟人给你，或许你就会明白，本座的手段。”
黑雾散去，玫红烟纱绮罗裹身，面似芙蓉，端庄柔美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女子身形虚幻，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一般。
“是你……”羽莲惊得瞪圆了眼眸，“你不是死了吗？”
天知道因为上次邪罗之事，她有多怕鬼。
王雨柔冷冷一笑：“我的确死了，但心有不甘，被妖…被帝君救下，习得鬼修之法，只要夺舍成功，便能立地成鬼神。”
“夺舍？”羽莲脸色煞白，“不…表姐，不要夺舍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言下之意，成人你没有那么本事，那婴儿呢？
“当然，为防意外，本座会赐予你神的实力。”那神秘的帝君漠然开口，道，“知道了本座的计划，你如今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柳羽莲急忙跪下道：“我愿意为帝君、表姐效力。”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的确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寻个由头出府，在这里灌顶，多有不便。”王雨柔说罢，魂影便消散开来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神秘帝君也是扬了扬唇角，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让本座失望的人，都死了。”
直到那人消失不见，柳羽莲才发现自己已经双腿发软到难以站立，那人身上的压迫感，乃她生平仅见，似乎只有楚王殿下才有那样上位者的强者之气。
菲姨娘推卸了所有的庚帖这事，羽菲自然也知道了，她只是淡淡地合上书卷，看向小脸惨白如纸的莫石荣道：“有时候，贪心是一种致命的毒，是会上瘾的。”
菲姨娘一门心思要攀龙附凤，如今也不知勾上了哪家的皇子，竟然妄想让羽池凤临天下，且不说羽池有没有那样的命格，便是有，以她的性子也坐不长久。对付她，自己连出手的心思都没有。
莫华荣仍是有些颤抖道：“记下了。”
羽菲笑的温柔和蔼，拍着他肩膀道：“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难免会有些不适应，当你杀人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无论是谁，都活在这残酷的法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