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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第五章 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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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猛地被吓醒,突然坐起来,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攥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又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环视一圈周围,松了一口气,如昨日那般,这应当是真的。

苏锦轻轻躺回去,面前浮现出平和对于自己所作所为脸上的嘲讽,以及最后一次见到萧肃,萧肃的表情和眼神,那种眼神如今越想越是让人觉得难过,苏锦心里只觉一阵一阵的疼,竟是有点喘不过气。

“小姐?”紫珠的声音传来,苏锦瞬间清醒过来,只轻轻的应答“嗯”

“小姐,姑爷说今日要与你一起去衙门看老爷。”紫珠一听苏锦应答的声音便开始不停的说着。

“小姐,你一会看到老爷一定要冷静,你与姑爷可不能再因此而吵起来了。”

“小姐,如今姑爷只是一个学堂的夫子,他能做的真的有限。”

“小姐,我知你心疼老爷在狱里承受牢狱之灾很是痛苦,但是小姐如今的苏家已经不是县里首富了,那些个官员只看银钱,小姐无论如何都不可再...”

“小姐,我们如今只是靠着姑爷的月钱,姑爷他也是很辛苦了,小姐这一年来为了老爷已经将自己的嫁妆花的差不多了,小姐...”

苏锦躺在床上听着紫珠的絮絮叨叨,若是曾经的自己定是会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吧,那时的她以为苏家家大业大怎会因为父亲被抓进大牢而失去首富的地位呢?到底是她没有见过大世面,坐井观天,以为苏家很是厉害,这般骄纵的性子,到底是毁了而所有人。她与萧肃大婚之时也是在县里轰动一时,十里红妆,嫁妆不少。萧肃从来没有用过,她刚嫁进来时觉着萧肃家哪都透露着寒碜,依着自己的脾性买了不少家具丫鬟,再到后来,她父亲被抓,家里钱财尽数充公,她本就不多的嫁妆更是为了自家父亲花的一干二净,却仍是不够。于是苏锦只能向萧肃要钱,然而萧肃只是一个小小的夫子,衙内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员又怎会将这点银钱放在眼里呢?

捉襟见肘,各种事情一个接一个涌来,苏锦去求了原先与自家关系好的,人家都是和和气气的把自己引进去,然后再和和气气的送出来。却是没有一个人说着要帮助自家度过难关,苏锦气啊,又无可奈何。

苏锦这边有点神游,想着别的事情,后面紫珠的叮嘱倒是一个都没有听清。

“小,小姐?”紫珠站在床廊下,察觉到帐子内的小姐没有回应,心里又一次升起了无奈的念头,原本念着昨晚小姐的行为,本以为小姐有点儿开窍了,如今却是...这性子倒是没法短时间改的,且看看吧...紫珠叹了口气。

苏锦听到紫珠轻声唤,回过神来,一骨碌下了床,自己就开始洗漱。紫珠对于苏锦的行为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小,小姐,可是要穿那件宋锦?”紫珠站在苏锦不远处问道。

“不了,紫珠,你帮我拿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可。”苏锦坐于铜镜面前,看着镜中面庞,轻扯了下嘴角。虽然自己将嫁妆大部分拿了出来救父亲,可对于自己一些昂贵的衣物却是没有丝毫放弃的意头,到底是太过年轻,怕自己的衣物太过寒酸被县里那些人家笑话,如今想想倒也是蠢到之极了,衣物首饰的华丽只会让别人觉得苏家女儿在打肿脸充胖子,最终丢失的不仅仅是面子了,在家人面前。面子又有何用呢?

“紫珠,你且清点一下我那些衣物首饰,我若是记得不错,里头还有些昂贵的,你拾掇一下,到时候找个时间我们去把那些东西给当了吧。”苏锦一边给自己挽发髻,一边说着。

紫珠刚把拿出来的宋锦放回去,听到自家主子这番话,亦是吃惊的很。

“小姐,您当初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瞧不起您吗?这如今是?”紫珠小心翼翼的问道。

“紫珠,这出门时辰还有些早,我与你说说心里话。”苏锦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紫珠,眼里满是温柔。

隔了一会,她又站起身来,拉着紫珠往那凳子上坐去,紧紧拉着紫珠的手,也没有放开。

“紫珠,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虽在外是我的侍女,我却待你如姐姐一般,我说这番话,你可能不信。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已难产去世,我爹爹深爱她,便将所有的爱给予了我,从小到大,你也知,我未受过一点儿委屈,我想要什么,我爹爹便给予我什么。我想,若是我想要那天上明月,他怕是也会想方设法的拿与我来。”苏锦看着紫珠,轻轻的说道,紫珠明白苏锦说的一切,苏老爷对于他的爱女着实爱的很,却...

“但我的爹爹太过仁慈,他望我单纯于世,却不想将我养的骄纵之极,我不辩是非,不明事理,不知好坏。”苏锦话锋一转,话里满是对自己的嘲讽,手也有些颤抖。

“小姐...”紫珠回握苏锦的手。

“待我爹爹明白自己的溺爱所犯下的错误之时,这一切似乎有些晚了。我仗着爹爹的宠爱犯下种种错事,仗着自己的无知害了身边的所有人,以至于到最后至亲之人离我而去,以为深爱自己的人却是袖手旁观。”苏锦请咬了牙,抿了抿唇,身体有些寒冷,更是打了好几个冷颤。

“小姐,没事的...”紫珠一直握着苏锦的手,她知自己的主子甚是骄纵,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如今落了一次水,倒是看透了很多。

“紫珠,我非怪我爹爹,我爹爹他给予了我世间最好的爱,我知道他深爱着我,他想将娘没有给我的爱一并给予我,是我听信他人言语,内心没有辨别好坏的秤杆,是以才会造下这么多的罪孽。”苏锦顿了顿,再次说到。

“小姐...我不知道您经历了什么,落水真的让人觉得难受,小姐以前虽然娇纵,但心里仍是单纯的,我觉着小姐原先就像是个小孩子,但如今,小姐,您也算是长大了吧。”紫珠站起来,放开苏锦的手,轻轻抱住苏锦。

原本还处于自责的苏锦愣了一下,环过紫珠的腰,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神里满是温柔和自信,幸亏我还有机会...

“小姐,时间也到了,姑爷还在外面等你呢。”紫珠说道。

“嗯。”苏锦回应,稍微整理下刚刚因为情绪失态而导致身上和脸上的狼狈,这才匆匆出门。

苏锦一家原先是住在一个大院子的,是苏锦父亲为其买的嫁妆,当初苏锦嫁给萧肃之时,多少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说尽坏话,苏锦都能倒背如流。

无非就是萧肃一个无功无名的夫子娶得苏家大爷嫡女,空手套白狼,白白得到他人一生都得不到的财富,羡慕的人有在,嫉妒的人有在,嘲讽的人也有在。

而苏家二爷更是背地里欢天喜地,苏家大爷经商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娶的妻子也是大家闺秀,自家婆娘却是那市井小民成日里与自己吵吵闹闹,连带着自家三个子女也带着点蛮横不讲理,如今苏家大爷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子,这自家女儿可能便要成为这县里的香饽饽了,毕竟苏家长房已无继承人。

不过苏锦嫁人的时候,苏家大爷因着出了许多的钱财铺子,苏家二爷也有了可说的理,死皮赖脸的要求分家,苏家已无长辈,只有长兄,按理说在这个朝代一家若无父母,则长兄为大,长兄若是不同意,怎么着也是轮不着分家,但二房却是嚷嚷着自家兄长为了嫁女掏空了苏家几辈人的积蓄,长房的确为了苏锦的婚事添了较多嫁妆,确实远远不到掏空几辈人积蓄的份上,苏家大爷好说歹说,二房也是不同意,铁了心的分家。

苏家大爷无奈之下,只得同意分家,也是为了弥补幼弟,不顾里长劝说,硬是分了一半的铺子钱财等给其幼弟,哪里知道,刚分家没过两月,苏家大爷就因为海上船队私自押运违禁物品而被关进大牢,苏锦求人无数却是没有一人肯帮忙,这事虽然不想妄议自己二叔,但却真的是蹊跷的很,直到苏锦父亲在牢里无故死去,萧家被平反,都没有查清。反倒是她二叔家蒸蒸日上。

苏锦边走边想,脚底生风,没有注意前面有个门槛,苏锦一双美眸睁大,眼里满是惊恐,那一瞬间已经想象到摔在地上的狼狈模样以及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没有预想到的疼痛,苏锦轻呼了一口气,感受到腰间有一手臂环着自己,嗯?苏锦脸上一脸疑惑,正想要抬起头来,听见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传来。

“当真是没有点大人的样子,毛毛躁躁的。”说出来的话满是嫌弃,但不知为何,苏锦却是听出了担忧。

被来人扶着站稳了身子,苏锦低着头,隔了一会才敢抬起头来看他。

清晨的太阳还未完全露面,来人背对初阳,面庞一半陷入阴影,一半被微微照亮,一对剑眉微微皱着,苏锦望着他,他也看着她,苏锦看到他的眼眸了满是自己的身影,脸微微泛红,又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态,更觉不安。

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苏锦慌忙转身,忙不迭地跨过门槛。

萧肃愣在原地没动,皱眉想着刚刚自己怎么说出那样的话,“唉”,萧肃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看到苏锦匆忙往外走,这才跟上她的步伐。

苏锦走了几步,却是记起今日是与萧肃约定一起去衙门,倒是慢慢将步伐放缓,待到萧肃走到自己身旁,便只顾看周围小摊小贩,没再敢跟萧肃讲话,她不知如今...该如何与萧肃相处,她虽明白自己上一世将萧肃伤透了心,也知自己犯下了许多错事,更感受到萧肃对自己的爱,但若说她对于萧肃是否有同样的情愫,苏锦她...当真不知道。

县里其实不大,但如今苏锦和萧肃为了节省开支,早在苏家大爷被入之后,就将那黄金地皮上的宅子卖了,如今因着在城东,若要到府衙却还是要一刻钟。

“嗯,我跟紫珠说了,要将我那些锦衣,首饰全部当出去。”苏锦衬度了下,缓缓开口道。

“嗯?”萧肃皱了皱眉。

“现在我爹爹入狱,苏家财物尽数充公,而我在外却还是锦衣首饰,外人或许认为我们还有存粮,但到底还是苦了焕儿她们,我不能如此自私,不如当了也好改善下家里。”苏锦听到萧肃的疑问,解释道。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萧肃清冷的声音传进苏锦的耳朵里。

“原先我事事想着自己,没有个妻的样子,没有个当娘的样子。”苏锦微微握拳,又说道。

“传闻不都说人死前一刻眼前会浮现自己的一生吗?”

“我看到自己的一生,当真是荒唐至极啊。”

萧肃眉头一直皱着,没有说话。

“萧肃,我试着...试着帮你,帮我爹爹可好?”苏锦停住,萧肃也随之停下步伐。

萧肃愣了半晌,说道,“嗯。”

苏锦对于萧肃淡漠的回应有点惊讶,她如今变化如此之大,萧肃却是没有半点疑惑之处?或是开心之处?

哪里知道,自己上辈子度了好几年,忘记自己在与萧肃成亲后,在闯祸之后,多次都是这般措辞,萧肃心里虽然在期待苏锦不再似从前那般样子,但又无可奈何。

两人的步子不算慢,到达牢狱外,那牢狱头子前头或许是见了萧肃多次,这次也是很爽快,不出几句话就把两人放了进去。

苏锦自自己父亲进了牢狱后,这是第二次进来看望他,第一次是其父亲刚被抓进来之时,那时的父亲虽在牢狱,精神气却还是足的,后来苏锦到处奔波筹钱,却是再没见到,上一世的苏锦,是直到最后看到父亲死去时的样子,才真正了解到父亲在牢里遭受的是怎样的煎熬。

苏锦跟着萧肃一步步的往牢房里走,边走边回想父亲的音容,那个而立之年的男人,在身体与心里双重折磨之下,如今...

萧肃在前为其领路,不得不说,纵然苏锦多次使用那般说辞,萧肃仍然还是相信的,却又不敢完全相信,他害怕苏锦说出刚刚那番话只是为了蒙蔽他。

若是他知晓的不错的话,他...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