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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如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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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不由笑了。

"姊姊今儿高兴,妹妹岂舍得败了姊姊的靓性儿?再则,我本来想去卓府瞧瞧哥哥,不知他的伤势如何了,母后担心得食不安味寝不安席的,我自动请缨,指望着把哥哥平安带回去呢。哥哥也真是,多少列侯尊贵侯主不要,偏要娶寿春公府上大小姐,绿嬛小姐果真美得让人放不下么?"姌玳唇畔捻了疑虑,哥哥性子素来沉稳,做出如此举动,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既如此,苦薏就热闹一回,陪了各位去往如意坞。水苏,你们收拾妥当,把铺子关了,回结绮苑把我们亲酿的百旨酒取来,今儿我与几位翁主一醉方休!"苦薏眉光灼灼,眸华流转烈烈的辉芒,仿佛真要痛饮几大爵才清爽心叶。

阿房笑若天山的雪莲,卸掉多年被幽闭的忧伤,若非瑶姊姊请芎凰智取母后与刘陵姊姊,只怕今儿她还是名义上三千宠爱实则被禁足的悲惨境地。

她依在苦薏身旁,仿佛小鸟欢喜,羽翼舒畅而飞,妍眸噙满笑华,美嗓清越无比:"你们欢乐,我自然不能落了单。我也想醉一醉,闹一闹,难得卸下心防,轻松一回,若不洒脱些,真真辜负了今儿的相聚。"

她笑得烂漫无拘,苦薏心中却是一酸。

生在帝王家,再活泼的性子也被那冬日的瀌瀌冰雪缠尽锋刃,为了自保,她不知如何装痴弄性,以无邪的眸光接纳一道道尖锐的寒芒。

芎凰与姌玳笑瞳一湾如雾的朦胧,二人勾了手,打帘出去,潺潺的苦涩任它随帘风飘却。

苦薏揽揽阿房,温声如玉:"走吧,好妹妹,姊姊从今往后,绝不让你一个人孤军作战,我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好,姐妹同心,其利断金!"阿房笑得泪光摇曳,强忍着不叫它滴落,仿佛含霜的雪梅,枝骨越清癯,越是姿仪丰美。

苦薏携了她的手,柔柔一笑。

笑是春天的风,吹漾人心的洁净与坚韧。

心,痛彻如齑粉,但不再覆满冰层。

如意坞距离结绮苑几百步远,展眼便瞧见了彼此。芎凰是翁主,翁主尊贵,所以修鱼翦篁任她府中挑选,芎凰喜欢它虽偏僻却与苦薏近邻,故而不顾修鱼翦篁激烈反对,执拗择了。

如意坞庭院宽敞明净,蓝苦薏遍植角落,开得如痴如醉,雅人心魂。

百旨酒极香,香酥人骨。是采了百种鲜花,兑了极好的红米,加了些益人身体的香草,又是三年的陈酿,味道鲜美醇厚,饮一爵便让人面红如桃花,齿留清香,余味袅袅。

美酒,美心,美花,美境,外加绝丽美人。

人生极乐处,大抵也不过如此。

芎凰随身带来的家婢别妍与红钏在二仪门处置了一席,陪了凝紫与姌玳的婢女叠翡,以及堇蓠浣嫣一起坐了,仅留了水苏室内侍奉。

一庭蓝苦薏蓝幽幽的晃人的眼,几名美婢举卮畅饮。

堇蓠敬了凝紫,正要落坐,眸光倏地一错,迅速离席,恭敬行礼如仪:"大小姐!"

浣嫣急忙福了福。

凝紫愕了愕,坐立不动。

她不动,叠翡自然也安如磐石。

别妍与红钏客气站起,口中同声温语:"大小姐玉安!"

绿嬛燕瞳剜烈,冷声道:"你们守在这里做什么,怕么子?"

"不过担心有人来,我们不晓得通传,有失礼节罢了,大小姐多心了。"别妍口齿伶俐,毫不在意道。

"大胆,别以为你是翁主婢女,我就耐何不了你。她是哪门子的翁主,自奉上门,跟江都王一样的贱货!"绿嬛切齿,一壁推开她,径直往里间走去。

别妍面红耳赤,恼得轻哂:"你才贱,庐江王才不把你放在心坎上呢。"

堇蓠悄推她一把:"何意?"

"我们几月前来卓府路上,在一亭中避雨,恰好庐江王也来了,翁主还不及陪他说话,大小姐就跑来了。她衣服湿透,玲珑躯体凹凸有致,真真别具风情,兼姿色绝丽,庐江王不免多看她一眼,大小姐又羞又恼,不知怎地就昏倒了,正巧倒在庐江王怀中。你说哪有这样巧合的?巴巴儿投怀送抱,可不是存了居心么?更巧的亭中又陆续来了许多人避雨,翁主笑坏了,她平生最好戏弄人,就说了一句'王兄,你若不娶了她,光天化日下,传扬出去,这位姑娘名节就难保了。';然后领着我们走了。哪晓得她是卓府大小姐,对翁主也是情绪有加,仿佛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格外点眼来着,令人不起疑影才怪呢。"别妍用粉色罗帕点了点唇角,眸中荡了轻蔑,啐一口道:"商贾之家,本是最末流,庐江王那样贞正大王,怎会瞧上她?"

红驯推她一把,低声道:"莫再说了。"

凝紫叠翡赶紧站起:"庐江王金安!"

别妍羞得瞳孔一缩,自知失舌,垂了脑袋,跪下请罪。

"起来吧!芎凰率性不拘,因是翁主,无人敢辱,婢女若失分寸,无疑自寻死路。千言不如一默!"庐江王星眸蕴威,不失温和的责备。

别妍诺诺,待他走远,方吐吐舌,自拍了一下嘴。

众人被她逗乐。

如意坞庭院一派温暖,却被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和谐:"卓苦薏,你这个罪婢,害我不浅,自个儿却在这里取乐喧哗,真真不得好死!"

瞬间欢乐碎了一池。

蓝苦薏簌簌飘落,花瓣墁地,萎靡在百旨香中。

绿嬛目光散漫,仿佛失去了鲜活的颜色,倨傲而悲愤。

她就那样冷着眸,精锐的芒,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笑意未失的苦薏。她燕瞳美绝,因美而失去近在手边的幸福,她的心只能用千年冰川来形容,再也化不暖,保不温。

水苏心头怦跳,下意识隔离苦薏,身体挡在她面前。

"长姊!我不曾害你,只是与你一般不肯嫁了江都王而已,我无错!"苦薏语中噙冷,对她,委实无法同情。

她们虽是初次相识,本无嫌隙,但她是修鱼翦篁的爱女,她如何会高尚到去爱她?纵无恨意纠缠已是格外恩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