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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玉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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鄯保母笑了,温和携了逯羽的手,牵他坐在卓庆身旁,亲热笑道:"羽公子,保母年纪大了,随时都去的老魂,倒不怕死,就怕这几个丫头孤零零无依无靠的,如今得见了公子,又这般教习小公子,面冷心热地让人舒坦。保母今天就借了这顿酒饭,请羽公子答应保母,日后多担待些,就当小姐是自个儿的亲人,把他们一道托付于你,羽公子多费些心吧。"

苦薏眼一湿,低眸敛了雾气,扬眉嗔道:"保母又胡说了,二老必要好好的,苦薏指望保母傅母陪我们一辈子的!再熬熬,出了这园子,四处走走逛逛,才圆了我的实心儿,怎么又无端苦味着呢。苦薏不依,水苏,罚保母饮了这杯百旨酒,以后再不许妄说,害我们提心吊胆伤心落泪的。"

荆傅母爱怜抚抚她的香肩,笑道:"老姊姊,今儿个是好日子,羽公子肯陪大家坐一坐,日后总会替我们照顾这几个姐儿哥儿的,莫说丧气话,我必要活了一百岁,瞧着几人欢喜嫁的嫁娶的娶,那才笑着闭眸呢。"

朵朵红云飘了苦薏等人面上,一皆羞得垂下眸去,水苏一旁推了荆傅母一把,靥上开了玫瑰色道:"傅母为老不尊,羽公子在呢。"

两母乐了,眸中悄无声息地滑过一尾忧色,心底的叹息如羽轻落。

到底都是十六七岁的姑娘了,禁锢这繁华寂寞的园中,何时才有妥帖的归宿?若是如先前没有封了园子,或许修鱼翦篁早一一指了家仆匹配了去,如今却是遥遥无期了。

无期便是无望。

这担忧存在心底很久了,只是二人不敢表露出来,怕惹了她们黯然神伤,每每日思夜想,唯有一味的干着急,却无良策。

甫时,似乎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逯羽身上,希翼着他能够解脱几人的苦处,一壁四瞳含了温意殷勤递向逯羽。

逯羽如水静默的眸华微微一滞,微黑的脸庞淡薄如青帛,淡淡接口道:"保母傅母安心!蠢丫头九颗慧心呢,天大的事也是措置有余的,明儿保不准遇上太子王侯的,再大一些只怕皇上也要独见的,怎么会独锁了这园子里头?"

一语惊了浣嫣水苏,两人悄悄展眸飞了一眼苦薏,独她风平浪静举箸夹了玲珑丸子,往逯羽盏中一放,一壁睨了他一眼,妩媚笑道:"羽大侠,尝尝这玲珑丸子,味美着呢。原本叫珍珠的,只是忌讳了过世的八小姐珍珠,才改了名字。"

逯羽横了她一波,语调澹澹里漏了意味深长:"丸子懂得忌讳,偏在人前杜撰了人名,若有心人盘实了,不知如何收窠呢。再怎么急中生智,也不消用了忌讳名号。"

他是指她用了巴清的名字吧?巴清与秦始皇有关,而她冒用了,的确有些不妥,岂非暗示自己与皇帝有关吗?

"黑小怪,杜撰应急,当不得真吧?"苦薏冷汗涔涔,暗恨自己糊涂了,再怎么喜欢巴清,也不能用了她的名儿,志向未免忒点人眼了些。

荆傅母一旁糊涂道:"你们打哑谜呢。"

"吃饭吃饭,什么珍珠明珠的,都不过碎珠子罢了,我饿了,才不管你们叼叼念念的,寝不语食不言,圣人才智着呢。"浣嫣似不经心地移了话题,举箸一个劲地往碗里夹菜,待要再夹玫瑰百合八珍糕,卓庆一箸按住,急道:"嫣姊姊,留给师傅罢,姊姊好不容易起了敬奉心,被你吃了,误她一番心血来潮。"

一壁端过玉盘挡住浣嫣的箸,弄得众人笑成一团。

逯羽夹了一块尝了,眉心拢了讶色,淡淡地如蝶飘去,不着一丝痕迹。

苦薏巴巴地凝着他,见他不语也不再尝,眸华失落,沮丧地扒了几口饭,把嘴里的难过味塞得满满的,努力挤出半点笑靥,不让他薄瞧了。

各种滋味饭毕,苦薏等人帮着保母收拾妥当,在园中小走了会子,一并火凤果树下倚榻小眠。

苦薏干闭着眼,半日睡不着,越性起身,往荷池而来。

一池碧荷,绿得鲜媚迷人。

苦薏顺手折了一枝红荷在手,抬眸,愣了愣,眸华如烟,低声道:"你还未走么?"

"我在想你的话应是对的,不如实在告诉我,你怀疑是谁害了紫儿,我好替她雪恨。"逯羽吉光羽黑衣灼灼似珠光闪亮,给他冰冷的脸带了些眩人的温度。

"我若说了,你肯信么?"苦薏转着手中如玉盘大的粉红花朵,并不看他,盯着一片荷叶上翩跹起舞的蛱蝶,蝶翼在艳光下泛着金色光芒,薄得透明如玉片,振翅飞翔,仿佛把人带入一处极美的仙境,宛若荷间精灵,绚丽多姿。

一蝶迎面飞来,俏皮地点在苦薏指间的红荷上,与她盈盈对视,仿佛耳语一般的娇憨可爱。

苦薏对蝶绽笑,人蝶相映,花面似人颜。

逯羽瞧着发怔,有些不忍呼气,怕惊了美蝶拍翅而去。

时空静谧,留下等待的间隙。

一阵清风吹来,秀蝶扑地飞走了。

逯羽方淡漠道:"你说,我信!"

简约的句子,透着笃定的坚信,不似素日的讥讽与不耐。

苦薏微微一笑:"青茉!"

虽早有准备,逯羽依然心头颤栗了一下。

半晌,平复情绪,澹澹道:"有何证据?"

"惜秋姑姑说,浅紫姑姑病了足半年光景,府内府外的医工都查证过了,不过因妇人病失于调养,加上思虑过度,动辄惹了风寒,因而染了沉疴,久久难愈。依我断来,病是事实,药引子才是关键。只怕有人暗中下了慢性花毒,或者香里投了不该用的,浴身的水里,头油面脂唇红眉黛,都是可下毒的暗地,再说明白些,能够下毒的人通常都是近身伺候的人,或者是最亲密的人。"苦薏娓娓道来,眉心聚了忧伤,萧家被灭门,每一样证据铁实,令人百口莫辩,无从置喙。

若非萧家内里的人使鬼,谁能覆盘轻如絮?

到底是苌骊人,还是那个被北道弯刀骄扬带走的五夫人蓂珧?

苦薏心思重重,有些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