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达转过身，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后生。脚上一双溅了泥水的皮鞋，衣服干干净净，风衣被熨烫地不见褶皱，脸上常年不晒阳光，白净地很。方望舒从脚趾头到头发丝都表明他不属于这个工地。
然而，方望舒眼睛里迸发出的坚定果决，不由动摇了徐勇达拒收徒弟的心。
“宝华山隧道通过的主要为第四系全新统坡积碎石土、三叠系泥岩夹页岩以及泥岩夹泥灰岩。用你的所学，说出我们这个施工队采用的是什么方法来开凿隧道。”徐勇达熟练地说出宝华山的地质特征。方望舒既然想留下来，那么至少拿出他的本领。
“该段有断裂构造吗？”方望舒沉思片刻，率先取证。
“该段未见断裂构造，因此，该段被判断为小型背斜构造。”徐勇达给出方望舒需要的地理信息。
“地下水发育情况如何？”方望舒在内心划去有关断裂构造的开挖隧道方案。
“地表水不发育，地下水主要为基岩裂隙水和岩溶水。”
两人之间一连串的针锋相对，以及漫天飘飞的专业术语让午饭时间蹲在四处吃饭的工友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个接一个地挪动吃饭的位置，在两人的身边占据最佳的观赏地点和角度。
听上去好厉害，虽然听不懂。
工友们微微张开口，饭吃到一半就发困了。
方望舒掌握宝华山的工程地质，水文地质，不良地质和特殊岩土等信息后，在内心飞快地建立方案，转头又画上大大的叉。
“根据目前已知的条件，我推荐用少扰动、早喷锚、勤量测、紧封闭的新奥法。”经过深思熟虑，方望舒斟字酌句地说出自己选择的施工方法。
徐勇达不说话，用一双沉着冷静的眼睛看着方望舒。实际上，方望舒选择的新奥法正是他们这次开凿宝华山用的施工方法。仅凭他给的信息，方望舒就能够说出新奥法，他的知识贮备不可谓不丰富。
“徐师傅，我采用的施工方法如何？”方望舒见徐勇达沉默，心中慌如擂鼓。
“说的太对啦！”徐鸦青在一旁热烈地鼓掌，“老头儿，你可要好好地把握住这个人才！精英！”
徐勇达摇头，“我不收。”
“徐师傅，我哪一点没有考虑到？新奥法不适合宝华山开挖的是哪一个前提条件？”方望舒心里涌上浓浓的失望，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施工方法最终还是不适用宝华山吗？他迫切想知道自己失误在哪一点。
“你选择的施工方法没有错。”徐勇达在众人面前承认了方望舒选择的是正确的方法。“但我依然认为，一个毫无经验的人不适合一开始就在我手下干苦活累活。”培养一个徒弟需要大量的精力心力和时间。方望舒要是干到一半就跑了，他找谁说理去。
“老头儿，谁没有个第一次，你就给方望舒一个机会呗。”徐鸦青见方望舒大老远赶过来也不容易。
“就是，徐头儿，小伙子多厉害阿。”吃完午饭的工人们起哄。要是队里又来一个流弊轰轰的人，他们的工程进度说不定又可以加快了。想想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