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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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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两种人很难快乐,一种是懂得太多的人,一种是过早有了自知之明的人。

田佳豫背上背包,往村里的公交站台走去,短短的一千来米的路程,她遇见了不少人,有刚刚干完农活,准备回家吃晚饭的农夫,也有在外与伙伴玩,迟迟不肯回家,最后在家长的催促和斥骂下,才不得不回家的小孩。农夫的脸上写满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大概是今日的农活完成得很顺利吧,而小孩的脸上虽然写着几分不情愿和几分不耐烦,但那张稚嫩的脸上依然写满了未经人事的天真,这是一种未见雕饰的天真。

田佳豫曾经听外婆讲过很多次“大智若愚”这个道理,但当时的她,总是不以为然,不认为外婆语重心长地给她讲的这个道理。田佳豫觉得她的外婆讲的那些东西简直是一派胡言,什么大智若愚,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人不是越懂越多越好吗?如果一个人很笨,那她被人骗了,还会傻笑着帮别人数钱呢,田佳豫她自己不喜欢笨蛋,更不希望自己成为自己心里和别人眼里应该嫌弃的笨蛋。

那些年来,田佳豫一直拼命学习,她以为懂得越多越好,以为自己懂得越多之后,自己离自己所期待的那份快乐,就会越来越近,然而她错了,当她懂得更多后,她才发现自己离自己最初所期待的那份快乐越来越远了——原来并不是懂得越多越好。

就像看童话故事一样,小的时候,看到故事结尾“王子与公主从此以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就什么也不会怀疑,会为这个圆满的结局而欢呼,而现在,当田佳豫以成年人的角度去审视这个结局时,她却无法再像以前小时候那样心满意足地笑出来了,她会想王子与公主的这个婚姻是否能逃脱“爱情的坟墓”这个诅咒,她会担忧王子与公主的这段感情是否会受到两国关系的影响?她还会猜测王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他能否抵挡住强大的权力所带来的诱惑呢?他能保持对公主一心一意、一直不动摇吗?他会去参与那些权力的斗争吗?而公主呢?她难道就除了安心做自己的王妃外,其它什么也不做吗?如果王子在未来爱上了别的人,她会做怎么样的选择呢?是保持大度、识大体,做一个贤惠的王妃呢?还是保持自己的原则,逼王子在其中做出选择,抑或是毅然决绝地离去呢?在那样的情况下,公主还会有那样的勇气吗?

一个人看到的东西越多,她心中的疑问也就会越多,而她的疑问一多之后,烦恼也会随之增加,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田佳豫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大智若愚”是否正确,是否和她外婆当年的话是同一个意思,不过这些是田佳豫自己这些年来的深刻理解。

若农夫见过了村外的繁华,见过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会为自己按时完成了农活这件小事情而高兴吗?若那小孩见过了城市里那繁多的娱乐方式,还会与小伙伴们沉溺在自己发明的那简单而粗糙的游戏中吗?

田佳豫追着时间,加快了脚步,往公交车的停靠地点走去,今天这一天,她已经发了一整天的呆了,从上火车开始,田佳豫就一直在发呆,下了火车之后,她也基本上没有从自己的神游状态中走出来,甚至差点把火车站到县里的大巴的车次都给弄错了,直到从大巴上下来时,田佳豫的脑袋才稍微清醒一点。前些日子里,田佳豫的课和课后作业都比较多,所以她习惯了脑子高速运转了,这段日子里,课比较少,作业也很少,可能是因为这样突然闲下来不习惯吧,她的脑子像是突然进入了休眠状态似的。

班车的喇叭声从远处传了过来,田佳豫抬起头一看,发现灰色的班车正在往那个处在两条乡村道路交叉的停靠站驶来。

“看来自己得加快速度了。”田佳豫在心里默念,说完,便抬起两只脚,往班车的停靠点跑去,这一路不算了,但是当田佳豫跑到那儿停下来的时候,田佳豫还是忍不住大口喘着粗气。

“看来自己是太久没有运动了啊。”田佳豫左手按着胸口,希望借此自己的呼吸能够快点平复,但这个举动好像并没有多大作用。

大约一分钟后,班车开来了,田佳豫急忙朝司机招手,以传达自己要搭车的信号,这不是田佳豫第一次坐乡村的班车了,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坐这种班车的时候,也是因为不懂规矩,才眼睁睁地看着班车从自己的眼前开走。后来,那些热心的村民告诉她,这种班车为了节约时间,是不会每一个停靠点都停下的,司机会看停靠点那儿有没有人招手示意要坐车,如果没有的话,他会直接把车开走的。

班车有些踉跄地停在了距离田佳豫只有几十公分的地方,班车停下后,班车的车门就立马被打开了,车门被打开后,“上车,上车。”一个背着挎包的女售票员从车上跳了下来,她看起来大约三十多数,脸上的肤色不均,有些暗沉,大概是长期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售票员跳下车后,看了田佳豫一眼,就用着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催促着田佳豫快上车。田佳豫也服从安排,迅速登上了班车。

“到县城。”田佳豫说着,把自己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零钱递了过去。

“县城。”售票员用自己极其不标准的方言重复了一遍,接过了田佳豫递过去的零钱,又把乘车凭证——发票,给田佳豫递了过去。

这趟班车车上的人很多,有回县城念寄宿高中的高中生,也有拿着农副产品去县城里走亲戚的老年夫妇,也有刚回乡下,探看完亲戚、准备返回县城工作的中年女子。田佳豫在上车之前,本来是想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的,这样她不仅可以随着班车的移动去浏览一下自己之前还未来得及细看的乡村风光,而且还可以在累了的时候,靠着窗户小睡一会儿,她要到的是终点站,所以,田佳豫她才不怕自己会在车上睡着呢,“睡着就睡着吧,反正到终点站的时候,售票员一定会叫醒自己的。”

不过,在登上班车之后,田佳豫之前的那些美好打算可一下子全落空了。班车上的人很多,没有几个空位的,而且其他的那些乘客,互相聊天,聊得正起劲呢,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除了那些热闹的谈话声外,车上还会不时响起几声动物的叫声,有鸡叫声,还有些是田佳豫也说不上名字的鸟类。

田佳豫在售票员的不断催促下,走到了车厢中间,她往四周看了看,发现班车上仅剩了三、四个空座位,一个是最后一排——那个最中间的位置,一个是一个提着一篮子鸡蛋的大叔身旁的座位,还有一个是一个带着两个小孩的中年妇女身旁的座位,而那最后一个座位则是已经被一个大叔霸占了一半了的座位,霸道的大叔坐在两个挨着的空座位之间,见到有新的乘客上车,也丝毫没有把座位让出来的打算。

“带小孩的让一让,你们是没有买票,没有付钱的啊,就不要占着座位了,让别人刚刚上车的坐一下。”售票员那高昂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那个带着两个小孩的妇女,往自己的座位内侧挤了挤,把之前占的一半的座位让了出来,而那位霸道的大叔,依然还一动不动地坐在两个座位之间。而那个带了一篮子鸡蛋的大叔,抬起头,打量了田佳豫一眼。

“他是在猜测自己会不会坐到他的身旁吗?”田佳豫心想。

“你先随便找个座位坐下了吧,等过段时间,就有人下车了,到时候就有空的座位了。”售票员走到田佳豫的身旁,催促说。

售票员都这样催促呢,田佳豫便也只好一手扶着过道两旁的座位,又把那四个座位全都打量了一眼,以决定自己最终要坐哪个座位。那个最后一排中间的那个座位,危险性太大,自己是肯定不能去坐的,而那个霸道的大叔身旁的座位也不能去坐,那个大叔,凶神恶煞的,看起来丝毫没有把自己霸占了一半的空座位让出来的打算,而那个主动让出了半个座位的中年妇女身旁的那个座位,田佳豫也不想去坐,她带着两个小孩呢,就算那两个小孩再怎么乖巧,也不能保证在几个小时之内都不吵不闹吧,田佳豫可不喜欢孩子,特别是在自己很累的时候,她可不想有两个孩子在自己的身旁。

于是,田佳豫走到了那个带了一篮子鸡蛋的大叔身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