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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最后联盟之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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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多战场上的人们全都看到了恶龙从魔影谷的上空坠落,平地与丘陵都因此而震颤。号角声率先从绿林的战阵中响起,不一刻所有盟军战阵都号角齐鸣。再没有什么消息比索伦最凶恶的爪牙被杀更鼓舞人心,而这消息对于索伦的部队来说却是噩耗。盟军奋起,哈拉德人与野人部队率先崩溃,他们被刚铎和绿林的骑兵冲散,溃不成军的逃往南方——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是都林子孙的利斧。而末日火山的东麓,那片被龙火烧成焦黑的山坡上,吉尔加拉德的神矛与伊兰迪尔的圣剑威势惊人,整个山坡都化作了杀气腾腾的血海。盟军的主力部队最终踩着无数半兽人和己方战士的尸体攻临巴拉多城下,胜负的天平开始向正义的同盟倾斜。

这时巴拉多大门再度打开,魔君索伦全副铠甲、戴着魔戒从那扇门后走了出来。他身形极为高大恐怖,手握钉头锤轻松一挥便能杀死大片对手,那力量显然来自于至尊魔戒。盟军阵营又一次陷入了恐慌,精灵王吉尔加拉德与人皇伊兰迪尔挺身而出与索伦缠斗。可即使是神矛伊洛斯和圣剑纳希尔也不能抵挡魔君的钉头锤,两位英雄竭尽全力至双双战死。伊兰迪尔身亡时纳希尔剑折断于他的尸体之下。悲痛的埃西铎并不知晓圣剑已断,仍旧扑到父亲身边想要拔出这把宝剑继续战斗,可最终握在他手里的却只是纳希尔的残片。

索伦提着钉头锤走到埃西铎的面前,见对手狼狈的模样他得意极了,说道:“如你们所愿我走出这要塞了,不过看看究竟是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说罢他仰面大笑。愤怒的埃西铎趁机挥出一剑,竟一剑斩断了索伦的手指!至尊魔戒随着其中一根指头落到了埃西铎的手里,索伦则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得到魔戒的埃西铎所向披靡,他手中的残剑成了真正的神兵利器,将索伦的肉身从他灵魂外一层层狠狠剥了下来。索伦凄厉尖叫着,终于随一阵强风灰飞烟灭。听到这叫声,魔多部队的军心瞬间涣散,原先驱赶他们,让他们心中充满仇恨和愤怒的力量动摇了,所有半兽人和妖物都转身而逃。盟军战士们不禁高呼:“暴君的末日来临!”

可这时地底剧烈震动,末日山忽然喷涌出大量的熔岩,朝着东麓滚滚而来。集结在山坡上的盟军只得四散躲避追逐他们的火流岩浆。又一阵惊天动地的裂响,要塞内高耸的邪黑塔开始向一侧缓缓倾斜,巨大的阴影压向盟军的头顶。“撤退!朝魔影谷撤退!”将领们在一片混乱中高呼。来不及为胜利庆贺,四路盟军全都匆匆撤出了战场,精疲力竭的撤向缪尔山和鲁瓦尼恩荒原。联盟之战自此结束了,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至尊魔戒的最终的去向。经历七年围城,许多战士还是第一次踏出莫拉侬城门,他们的脸上带着恍如隔世的辛酸。而更多的人类和精灵从此曝尸葛哥洛斯再也无法离开。魔君死了,可他留下的恐怖暗影将久驻在每位踏足过魔多的战士心间。

那夜绿林与林顿的精灵军队都驻扎在缪尔山。七年前仅只绿林的营帐已经布满了山脚,可现在,两军分享这片营地仍有富余。吉尔加拉德战死后,林顿大军由埃尔隆德指挥撤退,但他比自己的部下更晚到达营地,神情疲惫又凝重。营门前有位精灵等候了他许久,那是满心焦急的洛斯萝睿尔。在女精灵红着眼睛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埃尔隆德制止了她,说道:“最糟糕的已经结束了,信任我的话请尽快带我去见他吧。”

之后埃尔隆德简单吩咐了属下几句便拢上兜帽,跟随洛斯萝睿尔去到绿林的营地里。走进王帐,埃尔隆德看到了自己刚才已有预感,但亲眼目睹仍旧震惊不已的一幕。床榻上昏迷的瑟兰迪尔半侧上体全都被龙火灼伤,经医官清洗后伤口暴露出狰狞模糊的血肉。不过最严重的是面部,看伤情左眼很可能已经被龙火灼瞎。而没有受伤的侧脸面色灰败,呼吸也很轻微,看起来十分衰弱。

“他什么时候昏迷的?”埃尔隆德问。

医官恭敬又沮丧的回答说:“禀告大人,王上一直坚持到盟军撤退时才昏迷,但那之前他的左眼已经看不见了。”

埃尔隆德坐到床榻边,握住了瑟兰迪尔没有受伤的右手,用另一只手为他检查伤势,之后遗憾的叹口气说:“他是留在中土大陆的精灵里极强大的一位。可即使是他,要从这样严重的灼伤恢复恐怕也得花费漫长的时间。”

“你说王上还能恢复?”原本沉浸在悲痛里的洛斯萝睿尔忍不住惊喜的问。

埃尔隆德回答说:“是的,你们大概很难想象在这衰弱的身体里燃着怎样炽烈的白焰,我却能透过他的手感觉到。”

“那他为什么不醒来呢?”洛斯萝睿尔又担心的追问。

“他的魂灵之火依然旺盛,但他的体力与精力都已经耗竭了。恕我直言,现在昏睡对伤者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可以免去彻夜的疼痛煎熬。而明日我会调配一种药膏,试着医治他的眼睛。”

这时,埃尔隆德的一名部下走进营帐,照他之前的吩咐带来几味草药。埃尔隆德立刻接过来向医官交待使用的方法,那是对医治灼伤有奇效的灵药。当晚许多士兵被指派打着火把上山去采集这些药草,因为还有一些骑兵和马匹也遭受了龙炎灼伤,需要治疗。

埃尔隆德在调制伤药的时候,洛斯萝睿尔在一旁帮忙。暗暗观察她一阵埃尔隆德说道:“你的伤可有让医官医治呢?对于弓箭手来说,手肘的伤不可轻视。”

洛斯萝睿尔看一眼自己肿胀的右臂,说:“和王上的伤比起来,这哪里算得上严重呢?我很难过自己并没有在对付恶龙时帮到他的忙。”

埃尔隆德这时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洛斯萝睿尔说:“不要自责,你是少有的敢于直面龙火的战士,许多男性都不会比你更勇敢。”

听到这赞誉,洛斯萝睿尔难为情的低下头说:“我能够免于重伤是因为戴着一张矮人的面具,可惜王上第一次送我东西就在撞到岩块时碎裂了,希望他不会生气。”

埃尔隆德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之后他笑了,说:“矮人的面具是能够抵挡龙火的宝物,绝非普通的护具,它会很荣幸在碎裂前保护了它的主人。据我看来你的担心可以放下,因为辛达的白剑爱你,要胜过爱惜他自己的性命。”

洛斯萝睿尔怔了一下,迅速的红了脸。她低头再次致谢,说:“谢谢你带来我们王上还能复原的希望,没有消息比这更好。谢谢你七年前也送我们王上伤药,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我只想到请求你帮忙。”

埃尔隆德温和的笑着说:“不必客气,我也是一位流着多瑞亚斯之血的朋友。”

洛斯萝睿尔疑惑的看着他,但他没有再做解释。那夜埃尔隆德离开后,洛斯萝睿尔久久回味着之前的对话,直到凌晨时趴在瑟兰迪尔的床榻边睡着。第二日她被疼痛刺醒,因为有一只手正检查她受伤的胳膊。她睁开眼,看到瑟兰迪尔责备的表情。她一惊之下跳起来,捂着胳膊说:“我一会儿就去找医官医治,你别生气。医官大人很忙也很累,他彻夜都在为其他受伤的战士治疗,埃尔隆德大人教给了我们医治灼伤的办法。”

见瑟兰迪尔不语她又重新跪下,难掩怜惜的问:“你……你疼得厉害么?”

瑟兰迪尔闭上眼,轻轻点一点头。所有被龙炎灼过的血肉,此刻都以尖锐的痛楚消耗着他的精神。尤其左颊仿佛正受锥刺斧矬,剧痛令他一句话也不想说。这样昏眠了一刻,他忽然嗅到一股草药的清香,香味令人心旷神怡。面颊的灼伤被某种冰凉的柔软覆盖,疼痛一下减轻了许多。瑟兰迪尔睁开眼,见洛斯萝睿尔正使一把木夹,从一只铜盆里取出用熬煮过的药油泡透的纱布,一张张替换掉原本覆在自己伤口上的已经逐渐干掉的纱布——手法看起来十分娴熟。

“你整夜都在为我换药?”瑟兰迪尔忍不住问。

见他终于开口说话,洛斯萝睿尔赶紧换好最后一块纱布摇摇头说:“我还为你准备了吃的!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你现在想喝一点汤么?我特意熬得很清。”

瑟兰迪尔点点头,洛斯萝睿尔立刻满脸欢喜的出了营帐,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碗热汤进来。她试着托起瑟兰迪尔颈项令他头部稍稍垫高,又为他整理好微乱的发丝才坐下来。熬煮多时的汤汁散发着诱人食欲的香味,洛斯萝睿尔小心盛起半勺送入瑟兰迪尔干涸的唇间。灼伤令瑟兰迪尔吞咽困难,洛斯萝睿尔喂得极慢,且不时用一块手帕替他擦拭溢出唇角的汤液。瑟兰迪尔一语不发的由着她照料,就在一碗汤断断续续喝下一半的时候,埃尔隆德在医官的陪同下走进了营帐。

林顿的传令官带来了治疗眼伤的药膏,但瑟兰迪尔从他凝重的神色里看出他的来意并不止于此。“其他人先退下吧,”瑟兰迪尔吩咐道。洛斯萝睿尔也要跟着离开,瑟兰迪尔却捉住了她的手。她于是搁下剩了一半的汤,起身去为埃尔隆德搬来一把椅子放到床榻边,自己退到一旁站立着。

瑟兰迪尔回转视线,看着埃尔隆德说:“大战结束的第一天,是什么消息让智者烦恼呢?”

埃尔隆德神情凝重的回答:“我是这消息的亲历者,所以确定这是个极坏的消息。战争结束了,但也许只是暂时的。索伦死了,他的至尊魔戒还在。”

瑟兰迪尔的神情瞬间严峻起来。埃尔隆德接着说:“想必昨日撤退时你已经知道最后决战的情况。吉尔加拉德和伊兰迪尔大人不幸战死,而埃西铎砍下索伦的手指得到了魔戒。我们当时就应该立刻将那戒指丢入火山口中,在它被铸造的地方摧毁它!但埃西铎不听我的劝说,他留下了魔戒,说要作为自己父亲与兄弟死亡的补偿。我想要效仿吉尔加拉德大人,再次召起诸王会议来商讨如何处置魔戒,可今早我得到报告,埃西铎已连夜撤向了米那斯伊希尔,将城堡的大门紧闭,恐怕以后都不会再听我们的谏言了。”

“愚蠢的人类!”瑟兰迪尔疲乏的闭上眼,叹口气说。

埃尔隆德则回应道:“我不愿这样形容我弟弟埃尔洛斯的血脉,但埃西铎的确是被魔戒诱惑了,他说他的子子孙孙都将视它为珍宝。”

“可是没有人能掌控索伦的魔物,”瑟兰迪尔说。

埃尔隆德的神情越发沉重起来:“昨日邪黑塔倒塌,我派士兵去摧毁它的塔基却无法办到,看来是至尊魔戒的力量还在作用。我有种预感,埃西铎的愿望终会落空,而邪恶会复生。”

“到那一天再回想这七年的牺牲,会看到一切都白费了,”瑟兰迪尔的侧脸露出凄凉的笑容,之后他对埃尔隆德说,“感谢你的伤药,也感谢你最后带来的消息,绿林会是你永远的盟友。”

埃尔隆德离开的时候洛斯萝睿尔一直送他到军营之外。她也听到了埃尔隆德的那些话,心头像压着石块一样难受。临别时她忍不住问:“真的像王上说的,我们七年的牺牲都将白费吗?”

埃尔隆德神色严肃的说:“同盟军的胜利绝非毫无意义,至少将换来一段长久的和平。但最重要的目标也没有达成,索伦看起来是被杀死了,可他的灵体是否真的消亡了我十分怀疑。”说到这儿,埃尔隆德暂停片刻,叹了口气。“我一直生活在迷雾山的西面,看过了西方世界许多的起起落落,许多的败亡,许多毫无意义的胜利。我还记得愤怒之战贝尔兰大军的鲜衣怒马,精灵们那时以为邪恶已经被维拉的军队彻底消灭,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索伦的魔戒未灭,邪恶一样会卷土重来。”

洛斯萝睿尔的神情也变得和他一样沉重:“这样的话真让人丧气啊。失去了那么多却换来这样的结果,王上现在该多么难受啊。那么你呢?将接替吉尔加拉德大人领导林顿吗?”

埃尔隆德摇摇头说:“林顿之王已死,林顿的子民将会加速离开中土前往维林诺。在那美丽的不死之地,所有战争的创伤都会得到治愈,那才是精灵们最后的归宿。”

“你也会和他们一起离开?”

“不,我的使命并未完成。再者,他们并非我的子民,”埃尔隆德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同时忧伤的笑笑,“我选择成为精灵的那天已经抛弃了我祖父和我父亲统领的人类子民。”

洛斯萝睿尔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记忆可以追溯到第一纪。哈多族的人类领袖图尔是我的祖父,他与贡多林公主伊缀尔生育了我的父亲埃兰迪尔。贡多林陷落后,我的父亲成为西瑞安河口的领袖。而我的母亲是迪欧之女,露西安和贝伦之孙,因此我体内也流淌着多瑞亚斯的血液。千年过去,多瑞亚斯与贡多林早成云烟,西瑞安也已陆沉海底。选择担当起我祖父与父亲之责的是我早已逝去的弟弟埃尔洛斯,而不是被精灵们称颂为智者的埃尔隆德。你现在懂了吗?”

洛斯萝睿尔震惊的点点头,她第一次听说对方的家世,才知道他与瑟兰迪尔的渊源。“所以等你完成了你的‘使命’,也将扬帆西渡?”她问道。

埃尔隆德回答说:“是。但我猜想你不会。”

洛斯萝睿尔露出好奇的表情,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所深爱着的精灵他不会西渡。”

洛斯萝睿尔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埃尔隆德温和的微笑着说:“他拥有比我更加深远的记忆。我只见过多瑞亚斯的残冬、西瑞安河口的战乱,他却在贝尔兰经历过许多鲜花盛放树木长青的春天。他比我拥有更多美好的记忆,也因此比我拥有更多悲伤的记忆,他对这片土地的爱远胜于许多精灵。他的伤并不需要维林诺来医治,他需要的只是回到自己的土地和子民中去。用一辆铺上厚实软垫的马车载着重伤的国王回家吧,愿你能长长久久的陪伴着他,愿你们伉俪和美。”

回到王帐,洛斯萝睿尔见瑟兰迪尔面色严峻的闭着眼。她知道他没有在休息,关于魔戒的那些消息必定还在他心头翻涌着。她在床榻前跪下来,轻轻托起他的右手将自己的脸颊埋在那掌心里,感觉他身体的温暖。七年里许多彼此依靠的往事历历在目,许多悲伤的往事也一样无法抹去。她亲吻他的手,轻轻地对他说:“我们回家吧,回到绿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