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在睡梦里清醒过来，眼前的黑暗让她茫然了一会，接着进入视野的身影没有让她害怕，反而让她寻求到了某种平静。
“白昕回去了。”
顾青听见声音，才分辨出那个身影的主人是谁。
那是从她被人药倒以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她有点心急，竟然还没开口，就想撑着身子坐起来。
安凉被顾青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明明刚刚看到她还那么心如止水，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就挣扎得这么厉害……
是在怪她么？
安凉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扶住顾青：“对不起啊，前辈。”
熟悉的称呼让顾青眼睛一涩：“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明明是我信了不该信的人……”她不愿意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因为只要说下去就难免会说到她现在的情况，她跟没有希望的病情，“你怎么样？我听白昕说，你和楚骁好像有什么……”顾青说到这，虚弱地绽开一抹笑。
安凉撇嘴：“白总怎么还这么八卦啊？我以为他现在日以继夜地照顾你已经够受的了，没想到，他老人家精力这么丰富。”
顾青笑笑，没有接安凉的话。
“前辈，我今天来没有跟白总说。”安凉放轻声音，像是跟小伙伴分享一个秘密，“你也不要告诉他哦。”
不能告诉白昕？
顾青微微皱起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安凉看着顾青苍白的脸庞，不知是不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她眼里再没有以前明媚的光亮。
安凉收回视线，俯下身，趴在顾青的手背上：“是啊，出了一些事，但是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安凉转了转头，用鼻尖蹭着顾青的手指，心里暗惊，这才短短几天不见，她竟然都瘦成了个这个样子，这份惊落下成了惧，惧又升起化成了恨，安凉闭着眼睛，“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顾青被安凉蹭得痒痒，却舍不得推开她，歪头看着安凉像一只小猫一样跟她撒娇讨好，不觉笑出来：“小安凉，我总算知道你是怎么套牢全电视台都巴不得倒贴的出大总裁了。”
安凉微微抬起头：“嗯？”
顾青吃力地抬起手，刮了刮安凉的鼻梁：“我家小安凉长得真漂亮……”
她的眼里蓄着泪，泪像光，让她看起来多了分神采。
“我是女人看着都喜欢，楚总裁他……”她微微抬起头，像是要凑到安凉耳边，但是抬到一半便没了力气，又轻轻躺回去，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听说，是个**的，肯定比我更喜欢你……”
安凉笑起来：“又是白总跟你说的吧？”她像只小狗一样拱过去，在顾青耳边小声说，“楚骁吧……确实有点色，但是白总跟你这么说，八成是添油加醋了。知道为什么么？”
顾青闭上眼睛，轻轻笑着，眼角滑出泪。
“白总没自信啊，感觉长得没楚骁漂亮，怕自己的心上人也像别的女人一样，被楚骁那个小白脸勾了魂。”安凉声音轻得几乎细不可闻，“白总这是吃醋啦！”
耳边没有再响起顾青的回应，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像细线拉长，让人紧张会不会突然断了，再也续不起来了。
安凉把脸埋在顾青的枕头里。
浓浓的药味。
苦到了她的嗓子眼里。
良久她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帮顾青把碎发捋到耳后。
“前辈，好好的。”
她轻轻拍了拍顾青的头顶，站起身，再没有回头地走出病房。
她出了门直接坐上了一辆车。
坐好了她才看见司机位上的人是谁，微微挑起眉：“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严臣轻轻叹了口气：“见到我就是这个态度，会不会太伤人了？”他冲后视镜眨眨眼睛，“怎么说我们也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安凉也叹气：“这么多人都知道我从楚骁那出来了，会不会太招风了？”她也冲后视镜眨眼睛，“你说我要不要杀个人灭个口？”
“别呀。”严臣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正色，“我可是来帮你的，楚骁那边我一个字儿都不告诉他！”
安凉笑了一下，转头看窗外，严臣却还是好奇：“楚骁现在这么废么？人都不在他的地盘了，自己都不知道……感觉他现在掉到了我这个段位了。”
安凉眼睛上划过一簇黄光，有车拐进了住院部：“有人告诉他，现在不能靠近我。”
严臣特意转回头看了一眼安凉：“您是得了什么传染病么？”
“嗯。”安凉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天花水痘禽流感，你离我远点。”
严臣哈哈一笑：“撬兄弟墙角的事儿干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打算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小人，放心，我以后……”他看着前面黑漆漆的道路，轻轻笑着，“都会离你远一点的。”
安凉面无表情：“真酸。”
严臣转微笑为狂笑：“从国外回来，你倒是开朗不少啊？”他说着把车子启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该是受到了我的感染。”
安凉没说话。
她变得开朗了么？
她之前没觉得，但被严臣一说，她倒是真觉得自己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你就不担心老楚？”严臣寂静了一会，又闲不住地找安凉聊天，“我听人说，他这几天跟孟臣那个老家伙还吃了顿饭……”他皱起鼻子，做出危言耸听的样子，“我朋友说了，那可是一顿不折不扣的鸿门宴，孟老头子去之前就发话了，务必让楚骁不死也得脱层皮。我发现那个老头子挺会煽动人心的啊，每次找人算账都浩浩荡荡的，恨不得把清城五十岁以上八十岁一下的有钱老头都聚在一起，上次他带孟姿琳和老楚……”
严臣的大嘴岔子突然停住。
他想起那次见到安凉她看起来相当凄惨，和楚骁好像还隔着“血海深仇”，楚骁对她那是相当地不怜香惜玉。
也是那次。
他对这个满身伤痕，却一脸清冷的女人感了兴趣。
安凉对这个话题还有几分兴趣：“孟臣手里握着几条线路，单独看没什么大作用，但如果能和楚骁合作，对楚骁来说应该很有帮助，所以……”
“诶诶诶。”严臣打断安凉的“白日做梦”，“我跟你说孟老头子要找楚骁麻烦，你怎么跟我说上他们合作了？就孟老爷子锱铢必较，小肚鸡肠的性子，还合作……不把楚骁凌迟活剥就不错了。”他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还不清楚你家老楚红颜祸水的属性，孟姿琳对你家老楚的爱有多深，孟老爷子对你家老楚的恨就有几分……”
在严臣唱起来之前，安凉先开口：“如果你要杀猪，你会把它喂胖了再杀，还是在它干干瘦瘦的时候就动手？”
“杀猪？”严臣从未有过这个职业规划，不由仔细思量，“如果我不饿，平时丰衣足食，当然要把猪养肥了再吃，但如果我实在饿急眼了，那多瘦的猪，我也得宰……”严臣迟迟反应过来，“你是说，孟老爷子要把楚骁养肥了再宰？”
“楚骁是猪，养肥了，自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但他不是啊。”严臣一脸苦相，他自己都不知道被楚骁坑了多少回了，如果楚骁是猪，那他就是……草履虫，没大脑的那种，“孟老爷子想钱想疯了应该也不会这么白痴吧？”
“那就是楚骁做了什么让孟老爷子放心了呗。”安凉回答得很轻松。
严臣为安凉轻松的态度咂舌：“我说，你真不担心楚骁被孟臣那帮老头子联盟给虐得血本无归啊？我可告诉你，凭我对那个老家伙的了解，吸干楚骁的钱绝不是那个老头子的终极目的，他等的是楚骁没钱没势以后，再虐他的人。”
“他自己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安凉又转过去看外面，“皇上不急太监急么？”
严臣对号入座，高高挑起眉梢：“为了我和老楚地兄弟情，我愿意做太监替他着急！不像某些人，无情无义！”
“情义在生意场上能几个钱？”安凉语气凉薄，“你要是真担心他，就把严家的资源多给他用用，这才是最实在的。”
“这个不用你说。”严臣皱起眉，“只是我不太明白这小子要做什么。我怎么觉得这小子最近把矛头指向了楚家，楚家的钱不都是给他留着的么？”
“楚家的钱是给他留着的……”安凉看向严臣的后脑勺，真是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后脑勺，“这话是谁告诉你的？楚家这么些年有一分钱是流向楚骁的么？楚家的主意有一天是楚骁来做主的么？”
严臣眉头更紧：“现在当权都没用，楚老爷子只是需要一些替他守着楚家的看家狗，等楚骁他肯回去的时候，楚家主位置照样是给他留的，楚老爷子再糊涂也不会变这个心思。”
“嗯。”安凉点头，“楚老爷子确实这么想，可别人呢？”
严臣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楚家有人有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