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君沉垂下眼睛思虑，顾霖却没有丝毫留情步步紧逼，正想再开解两句，“君沉……”
“不必说了，我答应。”顾君沉抬头，露出额发下一如既往清晰冷冽的眉眼。
顾霖早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顾君沉答应这件事，听到他如此干脆利落的回应却还是不由得一愣。
他当然知道这个在商场上征伐多年的儿子从来不会轻易妥协，尽管他的态度令他惊讶，但无论过程如何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不失为一种便捷。
“你想得通就好。”顾霖简单地点点头，“其实到了这个位置上，婚姻之中，感情才是婚姻中最波谲云诡的因素，没有最好。”
顾君沉没有再说话，如常转身推门而出。
办公室外水墨大-理石的地板光可鉴人，顾君沉低头在里面看到了一双风卷云涌的眼睛。
“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顾君沉竟然轻轻笑了起来，“老头子，你儿子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
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花草茂盛，显然是精心打点过的，言歆就坐在其间拨弄着含羞草的叶子。
指纹验证的电子门红灯闪烁，啪地一声弹开，顾珊珊小巧的影子便闪了进来。
言歆早知道是她，头都没回，“你怎么来了？”
“我的嫂夫人，是我给你定的酒店，我怎么不能来？”顾珊珊走到她身边，见言歆还有雅兴侍弄花草，恨铁不成钢的质问，“明天就是他们的订婚宴了，你还真坐得住？”
“这景色挺好。”言歆笑了笑，回答了字面意思，果然把这个一心惦记她的小姑子气坏了。
顾珊珊拉过凳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哥都要订婚了，爸说要把订婚宴虽然不能让媒体知道，可商界所有人都会出席，场面浩大。”
“哦，对方是大明星，当然要给足了面子，给她面子，也是给顾家面子。”言歆看起来毫不在意，温吞的语气中并无过多情绪。
“你不去把他抢回来？”顾珊珊气鼓鼓的说：“她逼迫我哥的，你不是不知道，我哥根本不喜欢她。”
“我何必呢。”言歆的目光幽远，水榭一般沉凝的眼中只剩平和，“你瞧，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渔人码头上空，那里好多海鸟。”
“你还有心情看鸟？”顾珊珊气得直翻白眼，“顾家的少夫人是多么大的诱惑，一旦被容蔓抓在手里，你下半辈子别想再要回来了！就算你不在意权势，你还不在意我哥哥吗？”
“我当然在意你哥哥。”言歆这才转过来，看着顾珊珊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在意他，也相信他，相信他对这件事有各种权宜之计，而我只要静静等他就好，我不出面只是因为他当初对我的隐瞒。”
顾珊珊耷拉下脑袋，“我也知道你心里的芥蒂，可容蔓那么趾高气昂，满脸写着得意，听说这几天频频出入问心别墅，就差把我是卫氏少奶奶几个字打成横幅挂起来了。”
“随她折腾。”言歆索性躺在了实木地板上闭目养神，“反正君沉又不在意她，她这样只能让自己难堪，倒是你没事儿跑过来说给我听干嘛？有这个时间我倒蛮想看本书。”
“你现在就像一个哲人。”顾珊珊叹了口气，却还是放不下心里这口气，“不行，这个奸诈的女人，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上赶着想要对付她，自己弄一身腥，别忘了当初容蔓是怎么骗过你的。”
言歆念叨着，被顾珊珊一顿狂风暴雨式的演讲打断，“嫂子，你总说我们放着不管，自然有人对付她，可是我们难道就这么等着吗？”
顾珊珊一脸的跃跃欲试，“在让她得到教训这件事上，我不希望她有空窗期。”
“那你想怎么做？”言歆这才睁开眼睛，正视着顾珊珊。
虽然言歆还没松口，顾珊珊却已经发觉言歆的动摇，笑嘻嘻地俯身在言歆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讲了起来。
“你确定？”听了顾珊珊的话言歆不禁有些惊讶，“在顾家的宴会上做这样的事，你不怕被顾霖剥了皮？”
“我也这算及时止损，真的让那个女人嫁进来，岂非养虎为患？”顾珊珊收敛了笑脸，“更何况……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顾珊珊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信封递给了言歆，抽开信封，烫金的花纹下是容蔓迷乱的脸。
“这是……”言歆大惊失色，“容蔓还做过这种事？”
“我可是顾大小姐，可也不是一点用的都没有的。”顾珊珊摇头晃脑等着奖励，“电子版我也已经发到你邮箱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笃定了吧。”
言歆眉头紧皱，将手里的照片捏成了一团，“既有当初，想必她早已想到了会有今日，而我们决定了要让她付出代价，就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一丝让她翻身的余地。”
言歆周身爆发出来的气场让顾珊珊为之一愣，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言歆就是刚才那个懒洋洋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女人。
“你刚才的眼神让我恍惚间竟然觉得好像是在看我哥！”顾珊珊颇为崇拜，“我就知道，被我哥看上的不会是普通女人！”
“看上你哥的也不是什么普通女人，容蔓的手腕绝对不止这些。”
言歆冷冷一笑，“不过登高跌重，想对我下黑手哪有那么简单，我不想理她也就罢了，如果容蔓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会让她知道的。”
言歆望向了落地窗外的景色，夕阳如醉，言歆的眼睛里却深沉得仿佛泼了一层墨。
顾珊珊正准备说什么，突然间手机铃声在一侧响起，顾珊珊打开一看，喜上眉梢。
“嫂子你看！”
“这是……”言歆瞟了一眼，照片上容蔓挽着一个男人进了妇产科，分明就是被曝光在媒体上的那张图片，可是上面的男人根本就不是顾君沉！
“这就是她栽赃陷害的证据！”顾珊珊兴冲冲地说。
“好啊，容蔓，”言歆微微一笑，眼神星光流动，“你这是自寻死路。”